第七十四回 淫方貂誤救朱烈女 貪賀豹狹逢紫髯伯(第1/4 頁)
倪繼祖聽到朱絳貞把自己叫回來,趕忙問道:“姐姐還有什麼要囑咐的?”朱絳貞一臉焦急又認真地說:“剛才太慌亂,我忘了一件事。我有一個信物,從小就戴在身上,從沒離過身。要是您救出我爹爹,就把這個東西交給他,見到它就像見到我一樣。跟我爹爹說,我發誓要守身如玉,就算死也不會受辱,讓他千萬別掛念我。”說著,她把信物遞給倪繼祖,又關切地說:“大老爺您一定要保重。”倪繼祖接過信物,就著燈籠的光一看,忍不住脫口而出:“哎喲!這蓮花……”話剛說到這兒,倪忠就急匆匆跑回來,著急地喊道:“快些走罷!”說著,伸手往倪繼祖胳肢窩裡一夾,拉著他就跑。倪繼祖回頭望去,後門已經關上,那燈籠的光也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朱絳貞從花園回到住處,心裡還在“砰砰”直跳,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然,她靈機一動,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趁著這會兒,我何不去地牢把錦娘也救出來,那可就太妙了!”想到這兒,她快步來到地牢。惡賊們覺得錦娘是個女子,沒什麼威脅,就沒派人看守。朱絳貞早就配好了鑰匙,開啟牢門,輕聲問錦娘:“你有可以投靠的地方嗎?”錦娘回答:“我有個姑母,離這兒不遠。”朱絳貞又問:“我現在把你放了,你能找到路嗎?”錦娘說:“我外祖經常帶我去,我認得路。”朱絳貞說:“既然這樣,你跟我來。”兩人又來到花園後門。錦娘對朱絳貞感激涕零,之後便匆匆逃命去了。
朱絳貞回到房間,靜下心來一想,不禁暗自叫苦:“哎呀,我這回可捅了大簍子。”但又轉念一想:“我平日裡伺候郭氏,她雖然善妒,卻也是個心性不定的人。要是被惡賊哄得回心轉意,想討丈夫歡心,那我可就難保不被侮辱。唉,人生在世,終有一死。好在太守已經答應救我爹爹,我的心願也算完成了。倒不如一死了之,省得整天擔驚受怕。可死在哪兒好呢?有了!我乾脆在地牢裡上吊。他們一開始會以為是錦娘懸樑自盡,等仔細一看,就知道是我。這樣他們也就知道是我放了錦娘,從錦娘又能猜到那主僕二人也是我放的。我這一死,也能留下個好名聲。”主意已定,她來到地牢,解下絹巾,拴好繩套,一伸脖子,只覺得自己的香魂像一片輕盈的羽毛,悠悠盪盪地飄了起來,最後落在了一個人身上。
朱絳貞漸漸甦醒過來,耳邊只聽到有人說:“就你這樣的小毛賊,也敢打悶棍,真是讓人笑掉大牙。”這話說的是誰?朱絳貞怎麼會在他身上?她到底有沒有上吊成功?死了還是沒死?這聽起來一頭霧水,其中肯定有緣由,且聽我慢慢道來。
朱絳貞原本是上吊自盡。只因白天馬強在招賢館把錦娘搶來,眾人都看在眼裡,這可就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這人心裡暗自琢磨:“這女子長得如此美貌,可惜便宜了老馬。要是我能得到她,這輩子可就快活似神仙了。”後來看到錦娘要刺殺馬強,馬強一氣之下把她關進地牢,這人又暗自高興起來:“看來這是上天賜給我的姻緣。我何不如此這般……”
你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就是賽方朔方貂。先不說他的出身和行為,單看他這個綽號,就知道他是個沒什麼學問的人。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東方朔偷桃,被稱為神賊,就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賽方朔。他哪知道東方朔是複姓東方,名朔呢?要是他知道,說不定還會在前面加上個“東”字,叫“賽東方朔”。可這名字不但讀起來不順口,還拗口,還不如就叫賽方朔呢,管他通不通,反正就是個賊罷了。
到了二更半,方貂見馬強還沒出來,就悄悄離開了招賢館,偷偷來到地牢。在黑漆漆的夜裡,他正好撞上了上吊的朱絳貞,心裡暗叫:“不好!”也不管是不是錦娘,他右手一把攬住,聽了聽,發現喉間還有聲響,趕忙用左手順著身體摸到脖子那兒,把巾帕解開,輕輕把人放在床上。他在對面雙手交叉,拉住女子的兩隻胳膊,往上一抬,頭一低,自己一翻身,就把女子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頭上;然後站起身,回手把女子的兩腿一攏,往上一顛,把女子背了起來,邁開大步,往後就走。巧的是,他也朝著花園後門跑,因為他平時對這兒的路都看在眼裡。等他跑到後門,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心裡暗自嘀咕:“這門怎麼開了?別管了,趕緊跑路要緊。”一口氣跑了三四里地,剛跑到夾溝,沒想到碰上一個打悶棍的。那打悶棍的以為他揹著包袱行李,冷不丁就是一棍。方貂早就留了心眼,見棍子快到了,一側身,伸手一揚,就奪住了悶棍,往懷裡一帶,又往外一聳,只見那打悶棍的手一鬆,“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爬起來就跑。所以方貂才會說:“就你這樣的小毛賊,也敢打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