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夜救老僕顏生赴考 晚逢寒士金客揚言(第1/3 頁)
丁氏兄弟和展爺一同回到莊中,賞給了那個被削去四指的漁戶十兩銀子,讓他好好調養傷口。展爺接著提起:“鄧彪說白玉堂不在山中,已經前往東京找我去了。眼下還望二位賢弟準備一艘快船,我必須趕緊回家,再趕赴東京才行。”丁家兄弟聽了展爺的話,知道實在難以挽留,只好答應。第二天便備下餞行的酒席,殷勤送別,大家心裡都滿是不捨,就像風箏捨不得線,魚兒捨不得水。展爺又進內室叩別了丁母。丁氏兄弟把展爺送到船隻停泊的地方,看著展爺上船,還想遠送一程。展爺再三阻攔,他們才作罷,一直送到大路,才揮手告別。
展爺歸心似箭,就像離巢的鳥兒急於歸林。這一天夜裡二更時分,他已經到了武進縣,想著連夜就能到家。剛走到一片榆樹林中,忽然聽到有人大喊:“救人呀!不得了啦!有打劫的啦!”展爺順著聲音迎上去,只見一個老者揹著包袱,氣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出來。又聽到後面有人追趕,聲音洪亮地喊道:“不得了!有人搶了我的包袱!”展爺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對老者說:“老人家,您先躲起來,我去攔住他。”老者剛躲到樹後,展爺就蹲下身。後面追趕的人只顧往前衝,展爺把腿一伸,那人來勢太猛,“噗哧”一聲,來了個狗啃泥。展爺趕上前按住他,解下他腰間的搭包,像寒鴉輕輕掠過水麵般利落地把他捆了起來。看到他還有一根木棍,就從他腰間插入,斜擔著把他支起來。展爺把老者叫出來,問道:“您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慢慢說來。”老者從樹後出來,先向展爺叩謝。此時他喘勻了氣,說道:“小人姓顏,名叫顏福,住在榆林村。因為我家相公要上京投親,派老奴到他的同窗好友金必正那兒借衣服和銀兩。多虧金相公一片好意,留小人吃飯,臨走還交給老奴三十兩銀子,說是送給我家相公做路費。沒想到我年紀大了,體力不行,眼神也不好,所以回來晚了。剛走到榆樹林裡,就遇見這個人,他大喝一聲,要什麼‘買路錢’。小人一聽,嚇得魂都沒了!一路拼命跑,喘得氣都快接不上了。幸虧大老爺相救,不然我這條老命肯定喪在他手裡。”展爺聽了,便說:“榆林村是我必經之路,我送您回家怎麼樣?”顏福又向展爺叩謝。
展爺對那個打劫的人說:“你這傢伙大晚上出來搶劫,還嚷著人家搶了你的包袱。幸好遇到我,我也不害你,你就在這兒歇著,等別人來救你吧。”說完,讓老者背起包袱,走出林子,直奔榆林村。到了顏家門前,老者說:“就是這兒了,請老爺進屋喝杯茶。”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敲門。只聽裡面有人問:“外面是顏福回來了嗎?”展爺聽得真切,便說:“我不喝茶了,還要趕路。”說完,邁開大步,朝著遇傑村走去。
單說顏福聽出是小主人的聲音,便回答:“老奴回來了。”開啟門,顏福揹著包進來,又把門關好。你知道這小主人是誰嗎?他姓顏名查散,年僅二十二歲。家中有寡母鄭氏,加上老僕顏福,主僕三人一起生活。因為顏老爺在世時為人正直,做過一任縣尹,兩袖清風,一貧如洗,清正廉潔得像秋天的江水般澄澈,嚴厲得像寒霜般凜冽。可惜他因病去世,家業也隨之衰敗。顏生向來志向遠大,一心想要繼承書香門第,學得滿腹經綸,多次想進京考試。無奈家境貧寒,難以如願。因為明年就是考試的年份,鄭氏安人想出一個辦法,對顏生說:“你姑母家道富裕,何不去投靠他們?一來可以用功讀書,二來可以成親,豈不是兩全其美?”顏生說:“母親想得雖然好,但姑母家已經多年沒有聯絡了。父親在世時還時常寄信問候,自從父親去世後我們派人報信,卻沒見他們派一個人來弔唁,到現在都音信全無。雖然是老親,又是姑舅結下的新親;可眼下孩兒功名還沒成就,如今這世道,恐怕去了也是白去。再說孩兒這一進京,母親在家也沒人侍奉;二來盤纏也少,實在是沒辦法。”母子倆正在商議,恰好顏生的同窗好友金生,名叫金必正,特地前來探訪。兩人見面後,顏生就把母親的想法告訴了金生。金生一口答應,慷慨相助,讓顏福跟他去準備進京的用度。顏生非常高興,立刻稟明母親。安人聽了,感激不盡。母子倆又商量了一番。鄭氏安人親筆寫了一封書信,言辭懇切,心想姑母應該不會不收留侄兒。
母子倆眼巴巴地等著顏福回來。已經二更天了,還不見人。顏生勸母親先去休息,自己對著青燈看書。等到四更天,心裡正著急,顏福才回來,交上衣服和銀兩。顏生十分高興,讓老僕先去休息。顏福一路勞累,又受了驚嚇,實在支撐不住,想著有話明天再說,便告退了。
到了第二天,顏生把衣服和銀兩拿給母親看,正要商量怎麼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