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川子的病(第1/3 頁)
悶熱的夏夜,一絲風也沒有,整個村子像是被扣在了一口巨大的蒸籠裡,熱得讓人喘不過氣。濃稠的夜色沉甸甸地壓著每一寸土地,平日裡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此刻也被這暑氣蒸得沒了力氣,有氣無力地哼哼著。胡秋水一家原本靜謐的小院,此刻卻被愁雲慘霧籠罩著,燈光從窗戶透出,昏黃而搖曳,彷彿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弟弟胡秋川,小名小川子,向來是家裡的開心果,活力滿滿得像只撒歡的小獸。往日這個時辰,他早就在院子裡蹦躂著,不是追著螢火蟲亂跑,就是纏著哥哥講新奇好玩的事兒,臉蛋紅撲撲的,透著健康又蓬勃的光澤,一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露出還沒長齊的乳牙,能把人心都暖化。可這會兒,他安靜得可怕,毫無生氣地躺在那張簡陋的床上,面色慘白如紙,一絲血色都尋不見。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佈滿額頭,匯聚成股,順著臉頰不斷滾落,洇溼了枕頭。即便陷入昏迷,他的眉頭依舊緊緊皺在一起,眉心擠出深深的溝壑,像是被什麼猙獰恐怖的夢魘狠狠困住,掙脫不得。身體時不時不受控制地抽搐幾下,每一次抽搐,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刃,直直紮在圍在床邊家人的心尖上,疼得人肝膽俱裂。他的嘴唇乾裂起皮,像是久旱的河床,綻出一道道滲血的口子,微微張開,艱難地撥出滾燙而微弱的氣息,那熱度彷彿能把周圍的空氣都點燃。胡秋水顫抖著伸手觸碰弟弟的額頭,剛一碰上,那灼人的熱度差點讓他本能地縮回手,心中暗驚:“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村裡的大夫來了好幾趟,平日裡沉穩自信的他,此刻也沒了主意。他把著小川子細弱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搖著頭開了幾副藥,可全不見效。藥湯喂進去,還沒等家人鬆口氣,沒一會兒就又被吐了出來,汙了被褥,也碾碎了眾人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絲毫壓制不住這來勢洶洶的病魔。家人圍在床邊,母親早已哭成了淚人,眼睛紅腫得像熟透過頭、隨時會爆開的桃子,淚水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湧,打溼了前襟。她雙手緊緊握著小川子的小手,那力度像是要把自己的生命力傳輸過去,彷彿只要攥得夠緊,就能把孩子從死神手裡硬生生搶回來。父親也沒了平日的沉穩,在一旁來回踱步,腳步雜亂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得人心慌。他平日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滿是焦慮與無助,時不時重重地嘆口氣,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的悶雷,透著深深的無力,迴盪在這小小的屋子裡。胡秋水看著弟弟這副模樣,心急如焚,感覺心臟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可他知道,此刻慌亂只會讓情況更糟,必須得冷靜。他深吸一口氣,俯下身,輕輕翻開小川子的眼皮,那原本靈動有神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他又仔細聽著弟弟急促而微弱的呼吸聲,時斷時續,仿若風中殘燭。他推測弟弟很可能是感染了嚴重的炎症。在這缺醫少藥的村子裡,想要救弟弟,只能靠自己尋找對症的草藥,再運用所知的現代醫藥知識,結合傳統中藥的法子來診治,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他也絕不放棄。天剛矇矇亮,天邊才泛起一絲魚肚白,胡秋水就揹著竹簍,一頭扎進了村子周邊的山林。山間瀰漫著溼漉漉的晨霧,像是一層薄紗,把山林遮得影影綽綽。溼氣很重,露水成串地掛在草葉上,沒走幾步,他的衣衫就被打溼,緊緊貼在後背,涼颼颼的。腳下的路崎嶇難行,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與盤根錯節的樹根,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絆倒,摔得鼻青臉腫。但胡秋水全然不顧,此刻他滿心滿眼只有找到草藥救弟弟,腳步匆匆,眼神急切又專注,好似一隻覓食的孤狼。
他一邊疾走,一邊在腦海裡飛速梳理著所需草藥的模樣與生長習性。金銀花,那可是清熱降火的良藥,喜歡生長在山坡的灌木叢裡,花開時節,黃白相間,醒目又芬芳;柴胡呢,多在向陽的山坡草地冒頭,莖幹細長,葉片窄窄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還有魚腥草,常長在潮溼的溪邊、田埂旁,葉片肥嫩,揉碎了有股獨特的腥味。每發現一處疑似的草藥,他都會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仔細辨認。在一處陡峭的山坡上,胡秋水瞧見了幾株金銀花。藤蔓蜿蜒攀爬在周圍的樹枝上,白色與黃色的小花在晨風中微微顫抖,像是一群膽小的精靈。他滿心歡喜,卻又不敢大意,手腳並用爬上陡坡,手指摳住凸起的石塊,腳尖蹬著溼滑的泥土,抓住旁邊的樹枝穩住身形,才慢慢靠近。伸手採摘時,不小心被旁邊的荊棘劃破了手指,鮮血瞬間滲出來,他只是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把金銀花輕輕摘下,放進竹簍,彷彿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找柴胡的時候,更是費了一番周折。他在向陽山坡來回穿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