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國喪(第1/3 頁)
積雪映孤月,風霜亦潦倒。
韓頌大步流星地進到內廳,“祖母安。”
元老夫人見他凍的臉色慘白,心疼地叫人送上熱湯。
韓頌面色緊繃,語氣森然說道,“義父,太后娘娘薨了。”
在場之人臉色均是一變,元令儀胸膛之中如同橫亙一塊巨石,堵得她幾乎窒息,太后終究是去了。
周帝與裴太后以朝堂做局,江山社稷為盤,百姓民生為棋,皇權博弈三十載。
道法自然,因果迴圈,天下榮枯流轉不歇,有人名垂千古高坐明堂,必然有人遺臭萬年挫骨揚灰。
太后近年來身體康健,精神矍鑠,並無頑疾纏身的傳聞流出。如今驟然薨逝,再去深究是裴家覆滅導致太后突然去世,還是太后油盡燈枯後裴家方遭這滅頂之災,已無任何意義。
元令儀大抵是明白了,最是無情帝王家。
幽幽罄挽鍾,雪色冷陰槐。
裴太后的喪儀終於是結束了,皇親國戚、侯爵重臣日夜守靈,各個面如菜色,疲憊不堪。
英國公府的三輛馬車緩緩行進,元令儀輕柔地給元令微蓋上披風,看著她小臉團成一團,睡夢中仍是惴惴不安,心疼不已。
元五信勒馬停住,低聲說道,“大小姐,是顯武侯。”
元令儀略有些意外,她料到顯武侯府會來找她,但萬萬沒想到是魏世南親自前來。
魏世南想要策馬到元令儀的馬車跟前,卻被元卿塵攔住,元令儀遠遠地看著父親一臉慍色地回到馬車先行離開,心中滿是不解。
元令儀模糊的記憶中是有過魏世南的,那時的魏世南還是一個富貴少年郎,無官無職,逍遙自在,常常到英國公府躲懶,與父親母親關係極好,偶爾還會抱她到牆頭之上看熙熙攘攘的人流。只是不知何時,他便不再與英國公府往來,人也變得刻薄陰鷙。
魏世南翻身下馬,見元令儀緩緩走出馬車。
他立在地上仰視著少女,曾經牙牙學語的黃毛小兒已經長成一個窈窕娉婷的淑女,唏噓感嘆,已經十五年了。
前些日在奉天殿上,魏世南並未刻意留意元令儀,雖然京都早有傳言元家女兒好顏色,現下一身孝服,不施粉黛,卻是另一種光景。
仰觀菩薩面,垂憐人世間。
元令儀走到魏世南面前說道,“世叔,幼妹在馬車中休息,請借一步說話。”
魏世南深深地看了一眼馬車,跟在元令儀身後,“本侯今日是來賠罪的。”
元令儀面色如常,“世叔是長輩,令儀愧不敢當。當日若不是鄭千總護送叢縣丞千里赴京,元家血海深仇不會得報,該是我們闔府感恩世叔才是。”
魏世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哂笑一聲,“好一句該感恩!本侯問你一句,當日你為何要在手臂劃上一刀?”
元令儀怔怔地看著魏世南,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問了出來,“自然是為了安撫鄭千總等將士,本就是我家護衛動手在先,傷了鄭千總。”
“哦?我怎麼聽說是鄭四海言語不敬在前呢?”魏世南定定地看著元令儀,目光似箭,穿透人心。
“不礙事,只是幾句口舌之爭罷了。”元令儀不欲與他糾纏,想要快些回府,淡淡說道,“此事既已過去,何必再提,莫要傷了將士們的心。”
“傷了心是小事,要了命才是大事。”魏世南突然抬頭看向宮城方向,疾言厲色,“我細細問過了,當日是元大小姐頤指氣使地指派我英武衛去送信。鄭四海是個粗人,但也是本侯調教出來的好兒郎,忠於軍令,不做二心。大小姐當時是壓根就沒把小小的英武衛放在眼裡吧。”
元令儀面色一緊,端莊的麵皮似是裂開一條縫隙。
“再者,大小姐你心中分明知曉,英武衛根本不會,也不敢傷害英國公府的人。當時的情景只要大小姐姿態稍低一些,致歉兩句,鄭四海不會為難你們。可大小姐你是怎麼做的,恩將仇報,東宮駕前自殘,分明是想要了鄭四海的命。”
元令儀靜默地聽著魏世南的話,捫心自問,魏世南沒有說錯。
她當時怒意衝頂,惡向膽邊生,就是想要殺掉鄭四海。
她憑什麼要將一個小小的英武衛放在眼裡,憑什麼一個小小千總就可以羞辱她、威脅她?
她感恩鄭四海千里奔襲護送叢莽,可是她更感恩的是下達護送命令的神秘人,鄭四海就如同魏世南所說,只是一個聽從軍令的卒子。
一個卒子而已,殺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