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死諫(第1/3 頁)
殿宇巍峨,飛簷斗拱,琉璃金瓦,流光閃爍,刺人眼目。
叢莽看向高高在上的龍椅,周帝的儀容模糊不清,是他看不清亦看不透的天子權威。
元令儀步伐搖曳,身姿優雅挺直,如竹似芙,亭亭玉立地站在元卿塵身側。
韓合吾見叢莽入殿,眉頭擰緊,眼眸眯起,全力捕捉老人的每一個細節,不願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痕跡。
叢莽跪拜山呼,那聲音彷彿是從歲月的深處緩緩傳來,帶著無盡的滄桑與疲憊。
周帝淡漠地說道,“叢縣丞,說說吧。”
叢莽跪得艱難,“陛下,今年五月末,龍血軍虎豹騎與巡軍的兵部清吏司職方主事劉琛巡視溟水河一帶,偶遇一夥商隊以貿易之名欲偷渡,虎豹騎察覺有異,警示阻攔,可這一商隊卻武力死鬥虎豹騎。”叢莽頓了一刻。
顧公權接道,“秉陛下,此言與先前戰報符合。確是敖魯金甲士偽裝商隊意欲偷渡來我不軌。”
叢莽微微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顧公權後說道,“可虎豹騎一隊將商隊擊退時,遭遇千人金甲士襲擊,只得邊戰邊退至黑水道。少將軍收到急報,恐軍士不測,立即令三千黑豹騎出發援救。”
黑水道乃是雙山密林中一道天塹,常年積雪覆蓋,野獸橫行,人跡罕至,獵戶們稱其為“雁難歸”,十人去,無魄歸。
顧公權心裡一驚,至此開始,叢莽所言與京都所得軍報均有了出入。京都收到的遼東軍報,敖魯金甲士來犯,虎豹騎擊殺後,龍血軍令三千騎兵循跡追之。
叢莽繼續說道,“三千龍血軍啟程後,三日內毫無音訊。少將軍本想親自帶兵去查探情形,央老臣尋了十二個獵戶隨軍指路,可這時卻收到裴總兵的軍令,訓斥少將軍貪功冒進,勒令少將軍須遵循將令,不得再孤軍突進,違者軍法處置。”
裴靜之長吁一口氣,默默閉上雙眼,面容抽搐了幾下,還未開口便被周帝打斷,“你一會再說,讓老人家先講。”
“少將軍無奈,只得令元家護衛速去探聽訊息,僅有一人返回,稱龍血軍先遣部隊被關押在溟水河岸大營。這時有軍報稱,敖魯大軍已集結完畢,欲涉溟水河來犯。少將軍派人將此情況上報遼東鎮戍後,立即整軍出發,戰事匆忙,糧草軍備均是不足,苦戰死守四月有餘,此間頻報求援,可始終無人前來。”
顧公權聽完立即出列,“陛下,叢縣丞所言與軍報雖有出入,但並不多。元少將軍與龍血軍三萬將士乃鐵骨錚錚的英烈,請陛下嘉獎王軍!”
周帝並沒有接話,“裴靜之,你的援軍呢?補給呢?”
裴靜之微微張了張嘴,喉嚨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般,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來,“微臣並未收到求援。”
叢莽額頭重重叩地,發出沉悶的聲響,“挹婁百姓曾自傳送補給到前線,卻被一營自稱是龍血軍的兵士阻攔,不少百姓與他們爭執,竟被當場斬殺。老臣與龍血軍共同治理挹婁三十餘年,那夥人老臣全不識得。詢問龍血軍稍許細節,他們竟是全然不知。那些人,絕對不是龍血軍!”
“朕要知道這夥冒充的是誰?”周帝目光如利劍刺向裴靜之。
“絕不是臣派去的人,陛下!若是臣的私兵,既已裝作龍血軍,為何不收下東西,卻偏偏要斬殺百姓激化矛盾!”裴靜之手腳失控,微微顫抖,心中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全身,“臣聽聞是英武衛小隊護送叢縣丞入京!魏世南,你的兵怎麼會出現在挹婁!”
魏世南側過身子,明目張膽地瞄了一眼元卿塵,迅速堆起層層疊疊的笑意,嘴角高高揚起,扯出深深的紋路,“裴侯爺,這哪裡是微臣的兵,英武衛乃是陛下的兵。至於你說英武衛為何會出現在挹婁,又為何會護衛叢大人入京?當問陛下。”
周帝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是朕令太子北上,由英武衛、禁軍共同護衛,有何不妥嗎,裴舅爺?”
朝堂之上,氣息瞬間凝滯,裴靜之自聽到太子兩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卻不敢抬手去擦,眼神中滿是驚恐與不安。
“陛下,龍血軍此戰並不單單是與敖魯對戰,還有勇毅侯的私兵!是勇毅侯勾結敖魯,意圖謀反!”叢莽自跪下後第一次抬頭直視周帝,蒼老的聲音彷彿破舊的風箱艱難拉動,“臣有證據!請借殿前侍衛佩刀一用。”
周帝略一點頭,褚祚銘抽出一把長刀走到叢莽身前,“請吧,叢大人!”
叢莽道謝接過,咬緊牙關,眼神中透出一股決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