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泥潭(第1/1 頁)
齊知遠的反常來得蹊蹺,今日一番話倒是讓咂摸出滋味來,黎奕披衣就往外走,“烏孟,此行你來領兵,路上與東宮營騎保持距離!”
烏孟緊跟其後:“公子不可,秋狩護衛乃是大事,東宮左率與公子一向不和,公子又是先鋒,切不可擅自行動!”
黎奕走得風風火火:“若他們找你要人,就讓太子洗馬親自來找我!”
貴人坐在轎裡,腳伕肩上的長擔仿若千金,齊知遠與郭浸面對而坐,皆是沉默。
郭浸看向齊知遠:“他是安國武侯獨子,日後相伴的定是與他一般的世家女子,你這般動情,只會讓自己深陷泥潭。”
見齊知遠低頭沉默,郭浸靜道:“是我越矩了。”
齊知遠憮然:“我本身已在泥潭,又何談深陷?”
郭浸搖頭:“你可知我母親為何怨恨自己不識字?”
齊知遠看向郭浸,靜心聆聽。
“我生父家在忠州很有威望,所以父親生來就擔負了家族的興衰,我母親說,他是個極努力的人,七歲時便中了秀才,是聞名十里八鄉的神童,所有人都說他的未來不可估量。可是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卻視她為敝履,不僅平日裡對她冷嘲熱諷,還任憑自己母親打罵她,更在別人提及時一口否定她的存在,”
轎簾被風吹起,只見外面是一片金黃的麥浪,郭浸道:“那年忠州大旱,遍地餓殍,我的生父明知道我母親在他家老宅等他,卻還以傳染疫病為由燒了宅邸,可憐我的母親,到死也不知道這些。”
途中營騎休整,二人下轎,郭浸將隨從遞來的食盒開啟,遞給齊知遠:“她總怪自己不努力,少時荒廢了好時光,不同自己的夫君一同識字學習,卻不知道正因為是枕邊人,翻起臉來才更絕情冷意。”
齊知遠知道郭浸意有所指,否認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別學我母親做個痴人。”郭浸也沒想著幾句話就能勸動齊知遠,見齊知遠不願吃東西,他又道,“此次出行之前,劉譽曾問我可想立功,若在秋狩時立功,我就能得到太子的信任,等太子登基後,我便可接他的位置入司禮監做掌印。”
齊知遠問:“如何立功?”
“明日午時。”郭浸頓了頓,繼續道,“劉譽已經備好流民埋伏在聖上去長津的路上。”
齊知遠不認同:“黎敬天與孫昭皆是一等一的守衛,怎會讓流民有可乘之機?”
郭浸搖頭,在臂上綁好縛帶後蹙口吹哨喚來一隻飛鷹,飛鷹握鉗在他的手臂上,落翅後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齊知遠:“沒有人和我說詳細的計劃,只說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明白。”
“但若聖上走的不是官道而是民道呢?太子自知才疏學淺,所以一直強調自己是為民的賢君,此行有楊奇等肱骨元老,他定不會放棄展現自己的機會,太子必走民道。到時便會有人將他引入陷進。”郭浸道,“當初錦衣衛殺儒生已傷民心,若秋狩再殺流民,怕是會引起民怒。更何況黎敬天與孫昭都是護民的仁將。”
齊知遠問:“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劉譽有心提拔郭浸,若郭浸按部就班,那日後便與劉譽一樣權勢滔天。
郭浸面無表情,如一潭死水:“與你一樣,替母親報仇。”
齊知遠道:“為何是我。”
想殺劉譽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選他,勝算不大。
郭浸看向轎外:“因為你是個死人,若你失敗,誰也不會信任周家後代說的話,如果你成功,我就用他的血給我母親掃墓,不知算不算償還了他這些年欠下的債。”
成功了周銜思就可以只做齊知遠,失敗了齊知遠只能做周銜思。
“告訴我,你還需要什麼?”郭浸瞳仁如墨,深不見底,“我雖不知你的計劃,但既然你想死,那定然會與劉譽玉石俱焚才不算浪費了苟且的這麼多年。若你此行能殺了劉譽,那也是為我報仇,若你功成,我便同你一塊享手刃仇人的快感……”
郭浸將飛鷹遞向齊知遠:“不提失敗,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