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紅帳(第1/1 頁)
啊,活在這世上終是胸口堵著一口氣的。
周家滅門是齊知遠胸口的濁氣,幼時要畢此生之才去廢除奴籍是夏槐寧的那口氣。
夏槐寧與齊知遠說話的時候,趙佻始終不遠不近地站著,他眯著眼看齊知遠,半分打量半分警惕。
齊知遠是徽京城中有名的命大之人,半生隨便拿出一段都是說書人的詞本,可在徽京混出名堂的又有哪幾個是靠運氣的,各個肚子裡揣的都是本事和心計。
“和仲。”齊知遠向趙佻點點頭,“可否讓我與王爺共行一程?”
齊知遠撇開黎家兄妹,單獨來太和殿,為的就是偶遇趙佻。
趙佻大步往前走,迎面的風將他的衣角往後掀翻,卻沒能讓他的腳步停下:“我以為齊知遠不會願意來這樣的場合。”
齊知遠緊跟著趙佻,被風慣得咳嗽兩聲:“人生哪來那麼多不願意。八王爺就願意來接受我們這些人的阿諛奉承嗎?”
“知遠還會奉承?”趙佻兀自在前方走著,齊知遠看不清他的臉,只聽他一貫的平靜輕佻,“我還以為你只會利用。”
趙佻對他是有不滿的。
慣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是不允許計劃有一環是出格的,齊知遠於他而言的作用,只是將虎符偷出來,然後交給他。
齊知遠說:“王爺不也曾利用過我?當初託我轉交之物,真的只有那面卷軸嗎?”
趙佻腳步一頓,望著齊知遠。
齊知遠像聽不明白話裡的弦外之音:“被關在大理寺的那段日子裡我總是會想,假如當初沒有結識王爺,我所做的一切還會這般順利嗎?劉譽該殺,可這天底下又哪有有什麼好人呢?石榴裙邊旁都跪倒了酒色之徒,哪個君主的龍座下又沒有沾了鮮血呢?”
齊知遠搖頭:“可惜啊,可惜我實在愚駑,沒想出答案。”
二人走過光華門,與來往赴宴的百官合流,趙佻偏頭:“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者興,逆者亡,你拿女子的裙邊比喻君主的龍座,不知該讓人說可笑還是淺薄。”
“小人自是淺薄可笑之人,在我眼中女子的裙邊和君主的寶座沒有什麼區別,有能者得之罷了。”
“孫家嫁女,鎮國公不僅恢復往日風光,甚至可以說比往日更甚,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人對新帝登基還抱持猶豫的話,如今藉著孫太后留下的薄面也會忠心侍主。”齊知遠感慨道,“孫家於大元,是盤於地底的根。”
“孫家於大元的意義,還需要你交代給我聽麼?”趙佻瞥了一眼齊知遠,不怒自威,“齊知遠,你最好記得,大元的主人是趙氏。”
“自然。不過淺薄之人有淺薄之人的立世法門,王爺可有興趣聽一聽?”齊知遠站定原地,笑得和氣,“今日我來等王爺,是想同王爺做買賣的。”
趙佻擰眉:“你殘害劉譽一事,是念著你我曾把酒言歡一場的份上,我才沒有插手。如今你周家大仇得報,你還想利用我做什麼?齊知遠,你在宮裡同我說這種話是真嫌自己命大是不是?”
“王爺在忌諱什麼?光華門送走過多少帝王,上下數個五千年,坐過王位的人早就成了恆河沙數。如今的我還沒等來明君替周家翻案,就算死了也會求閻王爺將我從地府裡放出來。”齊知遠神色坦然,“我知道王爺不信任我,但那日我在王爺府中所說的話全是肺腑之言,放到何日都是作數的。今日我可向王爺許三件事,希望來日王爺也向我許三件事。”
趙佻目光挪動,銳利之色一閃而過:“哪三件事。”
“趙氏與孫家羈縻已久,我有一法可助王爺剷除孫家。”齊知遠等來了下文,豎起兩根手指,“第二件事算我賒給王爺的,有朝一日王爺需要我時,我當義不容辭,絕不推阻。”
趙佻還以為會等來什麼驚天駭俗的大事,當下露出失望之色:“一般!一般!今日你這買賣是做不成了。孫家本就秋後的螞蚱,沒了孫太后,沒人將他們放在眼裡。”
“除非江山易主,不然誰都知道,趙家的江山有孫家一半。”齊知遠道,“孫家也是如此想的。”
“第三件事。”齊知遠不急不徐,“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先帝將那二百萬銅礦藏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