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第1/1 頁)
溶香氣中,微不可見地彎了下唇。
天邊的餘暉是一抹淡淡的胭脂,晚風柔軟地吹,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醒來,是明華用力搖晃她的肩頭,手中拿著金珠牙翠的什麼,不甘心地問:“阿窈你快瞧呀!你瞧這泥人到底像誰?”
蟬鳴驚翳在葉中,講堂內嘈雜的不成樣子,她從書案上爬起身,揉著痠麻不已的胳膊,根本未聽清她的話,眯著眼去瞄,“摩睺羅?”
周圍的人聞言俱竊竊地笑,明華刺他們一眼,朝季窈嗔道:“哪裡就是摩睺羅了?”
季窈昏昏的,一轉眼,看雲顏抱著把七絃琴從對面路過,瞥到她後,一臉的訝然:“季姑娘,你的面色怎這樣白,可是天兒太熱,害了暑?”
然則當初太后壽宴之上,雲顏的不義之舉早使二人歸於陌路,安能如現在這般?
季窈陡然覺得駭異。
她忽地推桌而起,不理眾人異樣的目光,格外失儀地轉頭向外走。
誰知迎面與一人相撞,少女新採的杜鵑花簌簌落了滿地。
眼若柳葉,眉如雙峰,少女因方才的冒犯蹙額掃視她。
是御史大夫之女孟挽疏。她性子冷淡,素日言談也少,二人時常還會因校驗魁首之爭較於暗力,交情算不得深。
“生病了?”她還是問。
季窈一顆心突突直跳,來不及回她的話,一把將她撥開,奪門而出。
講堂外是紅牆綠樹,黃瓦藍天,廊橋彎如一道飛虹,岸畔落下的花瓣在橋下驚起一痕碧漪。
季窈提裙一路小跑上去,有所覺般側目遠眺,越過對面遊廊簷枋下的倒掛楣子,與一雙桃花眼遙遙相對。
那是一種置身於萬物之外,平靜的、不摻任何雜質的眼神。
少年們聚在一起肆意談笑,絲毫未發覺廊橋上的她,唯有他,掠過一池清流翠色,直勾勾與她對視。
季窈讀不懂他的眼神,更不敢停下腳步。
她不顧一切地往前跑,跑過廊橋,跑過宮門,跑到天幕黑得不剩一絲光,跑到大雨瓢潑,將她通身澆得溼透。
她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府門。
除卻噼啪砸響的雨聲,周圍靜得猶同死寂,她跨上臺階,在溼潤冰涼的水汽裡,聞到一股被雨水沖淡的別樣氣息。
她用力推開沉重的朱門。
陰沉的雨幕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堆疊在一起,滿院積水匯聚成了渾濁的深紅,昔日生動的面目在此刻毫無生機,只有傾瀉不停的雨。
季窈一瞬感覺支撐在心中的樑柱轟然坍塌,天地在倒轉,空氣在割裂,而她心神一滅,失力往前倒去……
漫長而煎熬的夢終於散去,季窈睜開眼,床頂掛簷上繁複的果實花卉紋映入視線,她聽到自己急促而清晰的呼吸聲。
朝光穿過紗牖鋪成綢緞,枝頭畫眉啁啾,與琳琅流水聲一起淌進屋內。
她坐起身來,蜷指掐了把自己的手心,總算有了重回人間的實感。
房門被輕輕敲響,外面傳來少年輕快的聲音。
“阿嬋,咱們遊船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