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風雪駐·月上紗窗(第1/1 頁)
璟又垂下頭,謹慎回憶道,“前輩方才說的……不就是想叫我在子夜時分與寒性靈植同服嗎?”
血靈芝這種靈植特性古怪,百年以上五百年以下者自帶火毒,非得借寒性靈植中和藥性才不至灼傷經脈。
方才心心念唸的靈植就在眼前,虞璟下意識便抓起來服用,卻沒想到這朵年份尷尬,由是才反應過來影鬼的未盡之語。
影鬼默然片刻,輕聲道:“……倒有幾分小聰明。”
虞璟喜道:“多謝前輩誇獎!”
話音未落,就聽影鬼低斥:“然因小失大,得寸進尺,非大智慧也。”
虞璟笑意僵在臉上,預備伸出去的手也怯怯地縮了回來。又聽他冷聲道:“一日之內,再度違誓……下去反省,別讓我說第二次。”
虞璟被影鬼掃地出門,只覺茫然失措。
從前她從未覺得影鬼喜怒無常,今日委實叫她大開眼見。
經此一遭,虞璟再次明瞭自己於人心一道上,果真天賦低下,莫可奈何。
眼下影鬼前輩明擺著不想再見她,她也不知錯在何處無從辯駁。只得寄希望於明日刑脈主峰一行,思及刑脈主言行,虞璟又是一陣頭疼。
刑脈主對執夷君頂禮膜拜,今日方知,他待影鬼竟也稱得上推崇備至。
想到此處,虞璟俯下/身去咬斷線頭。
領口破損處被她胡亂扯在一起縫了一通,於是便橫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繡線,彷彿斷氣蜈蚣。虞璟不忍卒看,深深嘆了口氣,將外衣撂到一旁,仰躺下去合上了眼。
然而此夜註定難眠。
虞璟驚醒過來時,腦中只有“滾燙”二字徘徊。五內猶如火焚,彷彿有滔天烈焰一寸一寸炙烤著肺腑。
她偏過頭,向垂落的紗帳吹了口氣,紗帳輕輕動了一下,卻並未如她預想中一般燃燒起來,一時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也比無明之淵趣味得多,身處一片黑暗之中,當真是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無聊地數著死亡到來前的日子。
虞璟額頭一片溼熱,然而渾身無力,連抬手去擦尤為艱難,只好睜著眼睛數紗帳上的繡花,預備藉此熬過漫漫長夜。
到了白晝,火毒便會暫時偃旗息鼓。
數到三十七朵銀霜花時,眼前紗帳忽地被風盪開,白紗渺渺,如霧似幻,房中陳設皆在窗外月光之下泛出幽靜的光暈。
寒風侵入錦被縫隙間,虞璟狠狠打了個哆嗦,但刺骨的寒意掠過她的腹部,竟將那股灼燒之感勉強壓下。
雖只是杯水車薪,虞璟手上卻有了力氣。
她慢慢撐起身體挑開紗帳,抬手去夠忽然出現在床頭的紫砂茶壺。
白紗拂動間,她所看見的並非幻覺。
虞璟顫抖的右手揭開壺蓋,一汪琥珀色的茶水中倒映著她的眼睛。
白日裡那壺用寒潭池水泡的鳳池誇,不知怎麼的,被留到了現在。
虞璟從不留窗過夜,更沒將這把茶壺帶進過屋中。
殘茶泡得太久,益發苦澀,虞璟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仰頭一口氣喝乾了茶水。
刺骨寒意流入腹中,烈焰終於偃旗息鼓。
再次躺下去時,一勾下弦之月恰恰闖入虞璟眼中。
月娘在朦朧紗帳之後靜靜注視著她。
月上中天,此刻正是子夜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