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倚雲長·劍心(第1/2 頁)
真正的殺意是花樹下的路修遠,燈火中的影鬼那般,無需拔劍便能令她感受到尖銳疼痛,喚起她對生的渴求的。
“況且刑脈主為師尊授予重託,掌管域中刑罰,怎會無端傷害域中弟子,令師尊失望呢?”
刑脈主緊繃的面色和緩稍許,他緩緩撤劍,卻依舊冷淡道:“弟子尚未練完,就請前輩在旁稍等吧。……徒兒,上茶。”
側旁原本捧著刑脈主外衣的弟子迅速上前,躬身遞給虞璟一隻茶盞,壓低聲音道:“刑脈只有白水,許是……怠慢了您。”
虞璟看都沒看,擺手拒絕,注視走到場內的刑脈主:“你那招不對勁,劍中似有茫然。”
刑脈主剛欲起劍,為她這句話戳中,生生止住,面色一沉:“哦?那不知習劍多年的虞前輩又有何高見呢?”
他已在強壓怒意。
虞璟眨眨眼,又道:“影鬼前輩的劍不是這樣的。”
這段時日,雖然她主修琴技,但一時之間難以大成,影鬼便授了她幾式恆無心劍訣,以備不時之需。
每每與他練劍時,虞璟總覺得心驚。
一者,影鬼傳授劍招之時,並不若先前教她引動真氣時那般步步緊逼,反倒耐心得有些出人意料,竟令虞璟不自覺回憶起被濮陽正教導渾心劍訣之時。
另一方面,既要習劍,影鬼難免給虞璟喂招。雖然他只是折枝代劍,但從枯枝上溢流而出的劍意,堪稱摧枯拉朽。
僅是喂招,虞璟便覺魂魄幾乎要在這沛然劍意中湮滅。
觀了那麼久影鬼的劍,虞璟眼界自然開闊。此刻一看見刑脈主的劍,立刻覺出不對來。
刑脈主的劍術自然比不得影鬼,至於其他,似乎也少了些什麼。
聽聞“影鬼”二字,刑脈主眉心一跳,那點慍色立刻如潮水般褪去:“怎麼說?”
“影鬼前輩說,劍之道即為心之道。”虞璟道,“他叫我‘順心而為’。”
“順心而為……”刑脈主垂頭低喃,片刻,他猛地看向虞璟,濃眉緊鎖,“告訴我,你的‘心之道’是什麼?執夷君究竟看上了你什麼?”
“劍就是劍。”虞璟斬釘截鐵道,“就像山是山,樹是樹,花是花,草是草一樣。劍的使命就是出鞘,至於其他……其他什麼也沒有。”
“‘劍就是劍’……呵!你倒是……”刑脈主話至一半忽然噤了聲,神色有些怔忪。
他凝視著手中長劍,半晌才抬起手來,一寸寸撫摸過劍身,喃喃道,“‘劍之道即為心之道’……心之道、心……”刑脈主合起眼,“我的劍心,我的初心……老朋友,你還記得嗎?”
日光下徹,長劍低吟,似是感懷。
刑脈主長長吐出一口氣,彷彿要把積攢了多年的懷疑與苦悶一併吐出。他唇邊挑起一絲罕見的微笑:“吩咐下去,我要閉關悟劍。”
“呃……您不是已經在閉關了嗎?”弟子不解地咕噥,“幹什麼麻煩我們兩次啊……”
刑脈主瞪他一眼,一腳踢去,弟子順勢倒在地上滾了一圈,不等刑脈主再發話就拍拍屁股爬了起來,一溜煙跑遠了。
“我馬上就去,師尊您悠著點,別把自己給氣死了!”
刑脈主機板著臉罵了一聲。
虞璟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她不過將影鬼前輩的話如實相告,刑脈主便立刻大徹大悟,連帶著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彷彿拜託了無形的枷鎖。
由此可見,刑脈主還真是……相信影鬼前輩啊。
靜默片刻,刑脈主鄭重道:“我們之間當有一次對決。我想看看能入執夷君法眼的‘至真之劍’究竟是何種模樣。”
虞璟一怔,剛要開口應下,便聽刑脈主又凝重道:“但是,在……前,我不會全然信你。”
這人好奇怪,不信就不信,有什麼了不得?犯得著多此一舉提一嘴嗎?虞璟不由看他兩眼。
“那麼,前輩今日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虞璟精神一振,道:“我想借這段時……這幾年下山剿魔的弟子名冊一觀。”
“你要這個做什麼?”刑脈主奇了。
“我……想幫前輩和師尊的忙。那名在素商秘境中釋放魔氣之人,或許正藏在這些人中。”
刑脈主唇角一陣抽搐:“你認為……難道這種可能性我們會未曾推測嗎?”
“那——”
“這些人身上連一絲魔氣都沒有。”刑脈主嘆了口氣,“這件事、前輩一早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