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劍潭詩魂(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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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夜幕下,姬颯的斗室裡劉雷百年難得一見的興高采烈。
&esp;&esp;「時值末世,但祖宗章法不可廢,輿師首要是敬天地,再怎麼也得找個清淨地。事出圓山,也別捨近求遠,雖然已搬到大直了,就劍潭古寺的碑林吧,明天日出時在那會合,可別遲了,到日落前要做的事可多了。」劉雷話鋒一轉:「拜師不奉茶也算了,進門是客,白開水也要給為師一杯吧?」
&esp;&esp;姬颯翻找出一個馬克杯,洗乾淨後斟滿交給劉雷,問:「別的廟不行?教堂呢?」
&esp;&esp;劉雷今天脾氣好,聽什麼都順耳:「學問學問,很好,懂得問才好學。清淨地是哪都可以。要不是沒改建成圓山飯店,要去臺灣神社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你拜我為師,我和天照大神也好,天主基督也罷,都沒什麼交情。要去,還是找個和為師有淵源的。劍潭古寺雖然搬遷過,仍是臺北市最古老的寺廟,和我這前幾朝老人倒也般配。」
&esp;&esp;「比你老?」
&esp;&esp;「嘿!可真比我老,古寺初結庵是明崇禎七年,那可是1634年。原址是靠近圓山附近面對基隆河,劍潭古寺自然是傍著劍潭的,後來是日本人建神社給挪了窩,現在,裡裡外外都不復原樣。但話說回來,由草菴茅屋後為寺然後搬遷移址,表象聚散改變,也是人間常理。別說廟了,我從呀呀學語到為人師表,一路有多少表象障目?扯遠了,明兒個你記得別遲到,還有要想好你的初心立願,明早要向天地表心跡。」
&esp;&esp;「初心?」
&esp;&esp;「為什麼要當輿師?」劉雷看姬颯想都不想,張口就要答,連忙打斷她:「你可別說就是隻為了救那個女孩子。」
&esp;&esp;姬颯空張著嘴,硬生生把想說的話吞回去,憋出一句:「不行嗎?」
&esp;&esp;「這要說是初心也算,但立願來說格局太小了。」劉雷搖頭。
&esp;&esp;姬颯想了想,總結:「我想救人。」
&esp;&esp;「為什麼想救人?」劉雷厲聲問,似乎不滿這個答案。
&esp;&esp;姬颯的眼神迷惘晃動,和平常的銳利相比,讓劉雷有了不忍,於是緩和了語氣:「既然收你為徒,你稱我一聲師父,在我面前就敞開了說,我也好因材施教。」
&esp;&esp;「師父。」這二字在姬颯口中像是含不化的酸梅,吃著彆扭,吐了也難受,她深吸了口氣,語速變快地問:「你有想過自己不是人嗎?」
&esp;&esp;「死過一次的還算人嗎?」劉雷自嘲:「當然想過。」
&esp;&esp;姬颯一聽,心裡竟油然而生一份愜意。這句話她從未問過任何人,哪怕是對她很好又身兼走無常的何太太,因為她知道何太太不會有這樣的疑問。姬颯一直覺得,要是她媽媽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就不算是真的人;要是她媽媽說的是假的,那她就是謊言搭出來的假人,反正裡外不是人。
&esp;&esp;劉雷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見她五官緩和下來,竟是有點開心的樣子,心底暗暗詫異。
&esp;&esp;「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人,但既然被生下來了,就想活得像個人。」姬颯感覺心上的一層繭脫落了,雖然還是有厚厚的很多層防衛,但放下一層的感覺對她而言還是很新鮮,於是她繼續說:「所以我常自問何以為人。」
&esp;&esp;「何以為人?」劉雷漫聲問。
&esp;&esp;「不是父母家庭,無關物種種族,珍惜其他人性命的人,才稱得上是人。」姬颯說完,一股陌生的血氣衝上臉,她臉紅了。
&esp;&esp;「輿師從的是帝王業,我卻收了個心懷蒼生的呆徒弟嗎?」劉雷一拍自己的頭,自顧自地說:「三歲定八十,我這一身反骨禍害完雷家,還要禍害師門。」
&esp;&esp;「帝王業?」
&esp;&esp;「開疆闢土,名垂千古。馴地,不就是讓地聽主子的話,讓它產稻就產稻,讓它結果就結果。」劉雷間間地玩著自己的長馬尾:「但我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其實被曲解了,說得像是天下都只聽命於君王,後面一句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這才是重點,是在抱怨為什麼別人享福,自己卻要辛苦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