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官場與商場的箇中三昧(第1/3 頁)
闕晨齋,那條貫穿整個後院的人工河兩岸,種植了十數棵柳樹,垂柳正隨風搖曳著。
柳,諧音“留”,可如今,它們卻再也留不住這個院子的那位老人。
上官楚熙回府後,便換上了一身孝服,在靈堂祭拜了老祖宗與四哥楚平之後,便與楚越並肩來到了闕晨齋。
時隔將近十年,當他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院落,兒時的過往彷彿一幕又一幕地重現了。
與弟弟楚楓一樣,上官楚熙也是從小在賬本堆里長大的,老祖宗看出他經商的天賦異稟,五歲時便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從簡單的商務籌算,到商行的經營管理,都是老祖宗親授的。
以至於對六少上官楚熙而言,這個院落遠比自家五房的煜福齋更為熟悉。
兩人止步於河邊,楚越伸手抓過一條垂柳,悲慼道:“其實我與六哥的經歷何其相似?一年前,我離開家的時候,又怎會料想到,當我再回首時會是這番情景。”
她驀然回想起,她離開前日明明已經與老祖宗道過別了,老祖宗為何還要步履蹣跚地走到府門外,如今一想,原來如此。
老祖宗,您那時便預料到,這是您見我的最後一面了嗎?
早知如此,若這便是天意,縱使嫁給慕容銘又何妨,我到底何苦離開?
十年來,從重川城寄送到東冥湖州的家書中,老祖宗從來都沒有在信中與這個最得真傳的重孫談及過生意,基本上都是家常問候,言談之間甚至偶有“頑童”心性。
所以,他們一直都覺得,老祖宗會一直陪著他們。
見楚熙沉默無言,楚越鬆開握在手中的柳枝,望向楚熙沉聲道:“六哥,留下來吧。留在重川城,留在上官家,我們都需要你。而且五叔五嬸年歲也不比當年了,你這個遊子也該葉落歸根了。”
說罷,見楚熙抬頭望向自己,楚越自然清楚他的顧慮,於是繼續說道:“王掌櫃已經收拾好行囊,隨時都可以啟程前往湖州城接替你的位置,王叔跟著老祖宗大半輩子,有他坐鎮湖州城,哥哥無需有後顧之憂。”
此行回到故土,回到闊別多年的家,他自然不願再次背井離鄉,可他從小就明白,身為上官家的子孫,其實也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但當他聽聞楚越此番言語,心中的石頭總算徹底放下,於是重重點頭應下。
上官家突遭變故,家主上官燭明離世,整個上官氏商行體系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變局。
上官楚熙明白,此時此刻的上官家,用“百廢待興”來形容實不為過。
翌日,本是國主裴稷親賜奕王府的竣工揭匾之吉日,可裴嗣作為這家新府邸的主人,卻下定主意推遲兩日,再行揭匾入府的開門禮。
無他,只因今日是這個國度,乃至於整個華夏大陸那位極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上官氏商行的當家之主上官燭明,與四少爺上官楚平的出殯之日。
上官家族系龐大,除主族盤踞重川城以外,更是旁支複雜,算得上是世代豪族大家。
一般而言,這樣的大族世家,喜禮喪儀必定會從重操辦。但很顯然,從始至終,創下了“商賈第一家”的老祖宗上官燭明的喪儀,只是從簡。
連日來,重川城皆是烈日當頭,可今日卻是落起了小雨。
斜風細雨,不須歸?
從上官家通往城西上官氏陵園的主城道本就寬闊無比,可容九架馬車並排通行,可今日卻是有些許擁擠。
城道兩側,站滿了城中百姓。
雖如此,但並沒有出現人聲鼎沸的場景,整條街道反而靜默無人言。
按上官氏族例,父輩之出殯喪儀,應由子輩嫡長房扶靈。
但上官燭明獨子已逝多年,往下一輩長房上官清亦是,以至於扶靈之人,成了其嫡長女上官楚越。
由此可見,上官家雖氏族龐大,可長房子嗣凋零的局面,卻是延綿了數代。
身著麻衣孝服的楚越,手捧靈位走在最前方,看著飄落而下密密麻麻的雨滴,她突然間覺得手中的靈牌,重若千鈞。
她頓時止住了腳步,整個隊伍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只見她仰起頭,由著雨水輕柔擊打著臉龐,嘴唇微動,喃喃細語。
城西,本屬世外桃源之地的上官陵園,時隔十年的今日,異常肅穆。
十年前,是她父親上官清的喪儀,當時她上官楚越年僅七歲。
看著老祖宗的那副棺木即將被覆上泥土,楚越猛地抬起手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