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間刻度(第1/1 頁)

趙康在早高峰的車流裡第三次看錶時，發現秒針在8到9之間來回擺動。車載空調吹出的風裹挾著酥油茶味，導航螢幕上318國道的路線圖正逐漸褪色成普通城市地圖——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2023年的成都。

副駕駛上放著\"鑫旺文玩\"的牛皮紙袋，裡面九顆天珠安靜得像普通瑪瑙。只有當他等紅燈時故意觸碰袋口，那些暗紋才會閃過一線幽藍，提醒著岡仁波齊的暴風雪並非幻覺。

\"下一位，趙康先生。\"

面試官推了推金絲眼鏡，簡歷上的空白期像道猙獰的疤痕：2023年3月-2023年9月，半年時光在現實維度不過彈指，對他而言卻是跨越七十餘次輪迴的漫長戰役。當被問及這段經歷時，他撫摸著襯衫下微微凸起的金屬片：\"在318國道開了半年網約車。\"

辦公室落地窗外，春熙路的裸眼3d廣告正在播放新能源汽車廣告。趙康的瞳孔突然收縮——廣告模特耳後閃過的藍光，與當年追擊者如出一轍。

\"趙先生對智慧駕駛方向感興趣？\"面試官突然切換成英語，無名指上的戒指泛起可疑的金屬光澤。

轉經筒在公文包裡發出蜂鳴。趙康起身時碰翻紙杯，潑灑的水漬在會議桌上形成藏文\"快逃\"的字樣。他藉口去洗手間，卻在消防通道聞到熟悉的酥油味——安全出口指示燈下坐著個盤念珠的老者，腳邊擺著\"回收舊手機\"的紙板。

\"系統休眠了？\"老人頭也不抬，手中的iphone15正播放著趙康在明朝刻寫二進位制碼的監控畫面，\"但因果鏈還在糾纏。\"

地鐵站臺上的趙康握緊欄杆，玻璃倒影裡有個穿藏袍的虛影正在消散。手機突然震動，母親發來帶著錯別字的語音：\"你爸說週末去青城山，你表舅開了家民宿......\"

當動車穿過龍泉山隧道時，九顆天珠在行李架上發出共鳴。前排嬰兒突然啼哭，年輕母親安撫時露出後頸的條形碼——與趙康在培養艙看到的克隆體編碼制式相同。他裝作幫撿奶嘴，指尖擦過嬰兒襁褓的瞬間，系統殘存的神經介面傳來刺痛：視網膜上閃過2077年的月球基地平面圖。

\"終點站：都江堰到了。\"

民宿老闆長著和機械佛同樣的淚痣。趙康在辦理入住時，發現前臺登記簿夾著張泛黃的照片——1942年的自己正在駝峰航線運輸機前檢修引擎。表舅遞來鑰匙時，虎口的老繭位置與絡腮鬍追擊者完全重合。

夜半山雨敲窗時，趙康用手機閃光燈檢查房間。牆壁黴斑組成模糊的星圖，浴室鏡後的混凝土裡嵌著半截機械手指。當他開啟民宿贈送的礦泉水，發現瓶蓋內側印著\"ЦckБ-Пpoгpecc 2049\"。

晨霧中的青城山索道前，父親正用老年機拍虛焦的照片。趙康攙扶母親時，瞥見她手腕上的醫院腕帶變成了量子編碼。山腰道觀裡，解籤道士遞來的籤文是張微型電路板，香火繚繞中浮現全息文字：

「日常即修行」

回程的網約車司機播放著《大悲咒》，後視鏡上掛的轉經筒與系統贈予的同款。趙康點開招聘軟體，發現之前所有面試公司都在同一棟寫字樓——樓體形狀與岡仁波齊峰驚人相似。他關掉手機，窗外廣告牌正好切換到二手車廣告，畫面裡的白色蘭德酷路澤掛著藏A牌照。

\"師傅，去人才市場。\"趙康搖下車窗，春雨裹著銀杏新芽的氣息湧進來。公文包裡的天珠突然發燙，在皮革表面烙出淺淺的卍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