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好的病(第1/2 頁)
方慢慢抬起右手,向她靠了過來。
她拼死忍住才沒有躲開,還強自鎮定地皺了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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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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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帶繭的手指停在她的嘴角,聲音中透出些許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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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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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唐慎言的聲音便隔空響起,震驚中透著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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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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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倉皇回頭,只見唐慎言不知何時已站在挾廊下,正臉色難看地瞪著自己,而她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被人當場“捉姦”的荒謬感,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對方已經翹著兩根手指逼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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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哪來的饃?!我說你怎地這般痛快地離了桌,卻原來早就找好了內應、在此為你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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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階上的兩人都有一瞬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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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等銳利的眼神?隔著幾十步遠還能一眼看到她嘴角的餅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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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做什麼聽風堂堂主?還是九皋城郊駐守瞭望塔的那份差事更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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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一抹嘴,露出一個體面中透著些許無賴的笑來,不等對方靠近、起身撒腿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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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堂四方通達,只要前面跑的那人不停地兜著圈,後面那人便得一直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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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怒罵聲夾雜著客人斷斷續續的笑聲在四周環繞、久久不停歇,少年卻仍在原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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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自己露出的半截手腕有些發呆,半晌揪了一片身旁的草葉,默不作聲地擦去手腕上的餅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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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神像沒有頭,卻好似仍在黑暗中注視著在塵世中浮沉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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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無形的、空洞的視線。閉著眼時它便從虛無中來,睜開眼時它又消失在虛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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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正殿內,金寶的呼嚕聲在四壁間迴盪,連綿不絕、時高時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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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就趴在自己那張瘸了腿的矮榻上磨著牙。他不放心那幾個不速之客,硬是要同他們擠在一處屋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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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門口的破屏風後,秦九葉將自己裹在一張舊毯子裡,整個腦袋都矇住,只有輕淺的呼吸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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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漫長的夜晚,就連神明也覺得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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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呼嚕的金寶翻了個身,將自己的一條腿搭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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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寒光在黑暗中乍起,影子在那石像露出的半截蛇尾上劃過,說不出的危險和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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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在睡夢中察覺到什麼,唐慎言的磨牙聲戛然而止,短暫的停頓過後,又傳來一陣悠長的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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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都舒坦了不少,矮塌上的人一卷被子、又進入新一輪的熟睡。若有若無的氣味在殿內散開來,秦九葉縮在毯子裡依舊穩如老狗,司徒金寶卻鼻尖聳動,隨即皺著眉又翻個身,終於將那條腿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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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刀劍入鞘的聲音,那石像上那道狹長的影子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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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迴歸了真正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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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一陣蛙鳴在窗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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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雨後的九皋城,幾聲蛙鳴再正常不過。可如今,那聲音似乎在黑夜的襯托下變得尖銳而扭曲起來,就連隔著門板和石牆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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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調的鳴叫聲漸漸嘈雜,像是從一隻蛙變成了十隻蛙、百隻蛙、上千只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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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鳴叫聲,似乎就連那些帶著粘液的面板互相擠壓、黃綠色的腮部鼓起又癟下的聲響,都能聽得那樣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