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十分紅處便成灰(第1/2 頁)
。
可老天既然寫定了他的一生,又為何還要讓他看見甲十三的人生呢?
如果沒有甲十三的存在,他會認為自己的悲劇是註定的、不可逆轉的,但對方的存在使得一切都變成了一種嘲弄。
甲十三能逃出山莊、能拜師李青刀、能去見外面的世界、能遇到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卑劣地利用了那份老天賜下的善意,而那善意本該是留給他的。
“因為這就是你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一份搶也搶不走的、無條件的愛。”
女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炸裂開來,震得他頭暈目眩、耳鳴口苦,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乾嘔起來,半晌才有些滯緩地回頭望向房間中那隻臨時壘起的火塘,而後才注意到,那裡燃燒的東西並非柴秧而是暗紅色的炭火,而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早已隨著煙氣在緊閉門窗的房間中堆積。
藏嬰香無疑是使人墮落沉淪的絕世奇毒,幽微難察更難解,便是意志最堅定之人也難抵抗。然而即使是朱覆雪那樣善於折磨人的魔頭也不會知曉,藏嬰香雖惡,卻能中和炭毒。這種奇詭隱秘之事唯有左鷀弟子白鬼傘那樣痴迷毒理之人才會費勁心思鑽研,而她好巧不巧,因為不自量力在那江湖水中走了一遭,所以得到了對方的“親傳”。
果然居的秦掌櫃向來謹小慎微,她為背離既有生活、踏入風浪中付出了代價,最終卻也是從那些危險中窺見了逃出生天的機會。
秦九葉緩緩起身,從丁渺腰間解下那把渴盼許久的鑰匙,一步步走向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門。
然而不過邁出三步,她的腳下便狠狠一痛。
男子的手牢牢攥著她的腳踝、力氣大得可怕,開口時聲音中竟還帶著笑意。
“殺了我,要麼便與我在這裡同歸於盡。”
垂死之人的執念無法消解,而藥力未消的身體軟弱無力、竟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秦九葉氣喘吁吁跌坐在地上。有一瞬間,她幾乎想
要尋一把刀來,將對方的手狠狠剁下來、再將人大卸八塊。
但她終究沒有這麼做,對於一個一心求死之人來說,那樣只會便宜了對方。她只望著面前男子那雙已經開始發直的雙眼,隨後緩緩靠近。
“好。他欠你的東西,我替他來還。”
丁渺仰起頭來、睜大了眼睛,在這個瘋狂與麻木同時存在的瞬間,他幾乎病態地期待著她用尖刀刺破他的皮肉、砍斷他的骨頭、挑出他的心臟。只有這樣,他才能用自己的鮮血染汙她的雙手、將她一併拖入地獄之中。
然而他什麼也沒有等來。
只除了一點溫度,一點微弱卻無法驅散的溫度。
她抱了他。
“這就是他得到了、你卻沒有得到的東西。”
他怔怔望著她的眼睛,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看到了一個扭曲模糊的自己。
“我已勘透野馥子的秘密。只要我踏出這裡,一切都會結束。就算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我也一定會阻止你。”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罷,隨後結束了這個不帶任何感情、短暫如電的擁抱。
最後一點溫度也消散在空中,可七年前那塊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炭火突然毫無徵兆地燃燒起來,又轉瞬間化為灰燼。他感覺到了那種無法逆轉的土崩瓦解,像是早已死亡的身體在一倏忽間腐朽成塵。
緊握的五指頹喪張開來,原來他從來不曾握住那塊炭火。
蒼白的日光照亮眼前,冷風迎面吹來,她的背影彷彿在晨光中燃燒起來一般,決絕離去、越來越遠。有那麼短短一個瞬間,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袖中那把袖箭上,只要扣下弩箭,飛矢便會射出、穿透她的身體、帶走她的靈魂,鳥兒將永遠不能飛向天空、逃離這個深淵。
他可以用死亡將她永遠留下,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扣下手指。
最後的機會稍縱即逝,被動過手腳的房門再次緊閉,將死亡與寂靜留在屋內。
他想,直到最後,他也仍然沒有被她說服。他只是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個將炭火遞到他手中的女孩,想起了接過炭火後牢牢攥在手中的自己。
他想,如果當初他們能逃出去就好了。
就像當初李青刀帶著甲十三逃出去那樣,就像很多年後、她帶著李樵逃離天下第一莊那樣。
但他終究沒有那樣的機會。
他不介意在她面前坦露完整的、醜陋的模樣,同那些被惡疾奪舍之人一樣,他本以為自己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