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第1/1 頁)
嫁衣裳。
這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姜聆月想,她有權怨,有權恨,她也有權用她的怨與恨,為自己造一把登雲梯。
宴席終散,高惠妃言笑晏晏,不僅賞了姜聆月一套頭面,還明裡暗裡示意她將著力促成這門婚事。
至於餘下人等的口風嚴緊與否,就不在姜聆月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她來赴宴,原就是順著謝寰的意思,意欲事成後向他借勢而已。
宮門下鑰,她被安排在珠鏡殿歇息,殿宇清幽,須穿過大半片御花園,春令裡,太液池邊,紅梅半合著面,蘭花依波傍水,淡淡一點東風來,花枝上堆疊的融雪簌簌而下,偶有幾粒越過油紙傘面,粘在她的裘領上,身後女使打著八角燈,她藉著光捋了捋自己領上的軟毛。
一抬頭,驚覺原先打燈的女使,成了一名七尺高的大漢,她心跳停了一拍,定睛看了看,這人瑞馬繡服,腰佩橫刀,儼然是左右內率的裝扮。
她蹙了蹙眉,“你是謝寰的人?”
沈莊一愣,倒不曉得該不該應這話了。
國子監尚且不敢張榜世家子的名諱,魏王貴為親王,除卻他的尊長,還有誰能夠直呼他的大名?
想來這位女郎與自家殿下是頗有淵源了,否則何至於殿下手頭事務堆積如山,還囑咐他一定來接應這位女郎。
他這樣想著,低眉作揖,應了句:“是魏王殿下特命某來接應。”
姜聆月沒多話,讓他打著燈繼續向前,等到了密蔭遮蔽之處,她才慢下步子,道:“殿下交代的事,我已照做,東結葫蘆西跑架,高惠妃興許是不會生事了,再多的,我就顧不上了。”
“殿下一諾千金,我既已經應諾,煩請郎君將殿下允諾之物交與我。”
沈莊被她過於直白的言辭噎了一下,頓了頓,從懷揣裡摸索出一枚符節,遞到她手中,“憑此符節,三司的卷宗任由女郎調閱,與案情有關的地界女郎儘可出入,倘要用人,儘管支會某就是了。”(1)
姜聆月接過,指尖摩挲幾下,發覺這符節是謝寰私鑄的形制,王室專用的青金石材質,雕成瓣瓣蓮花狀,在月光下流轉著銳利的冷光。
她不由得想到,謝寰能負此盛名,的確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他雖尚未受封太子,卻已有太子的實權,譬如掌管刑名之要的三司,坐擁比肩太子詹事的子房,更有左右內率從旁協助。
尤其是這兩年,聖人突對求道起了心思,西配殿裡煙霧繚繞,青詞、術士不斷,朝中政務漸次移交到謝寰的手上,他去歲出鎮劍南,年關又去往淮地賑災,文經武緯,無一不通,不怪乎他是時下最得人望的儲君人選。
就連一向清正的應太師也篤定,立儲魏王就是早晚的事。
可是。
可是這麼一個從禮法到才幹都無可指摘的人選,為何上一世會淪落到北地監軍?且不說北地苦寒,前朝以來就從沒有過儲君監軍的先例。
如此說來,若這一世的謝寰當真也是轉世而來,他選擇與自己“結盟”,或許正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但他這人的城府,豈是三兩次的交鋒就能探到底的,他既然執言自己僅僅是做了一段黃粱夢,不肯透露再多,她也沒必要自曝己身。
二人暫為同盟,各取所需。
待此間事了,也算還他恩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