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神學院(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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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遠遠地看見門上的鍍金鐵十字架,慢慢走近,兩條腿好像不聽使喚了。“這兒就是進去就出不來的那座人間地獄了!”最後他還是拉了門鈴。鈴聲好像在一個荒僻的地方迴響。過了十分鐘,一個臉色蒼白身穿黑衣的人來給他開門。於連看了看他,立刻垂下眼睛。這個看門人相貌奇特。眼珠突出,綠色,圓如貓眼;眼皮周邊不動,表示不可能有任何同情心;嘴唇薄,呈半圓形,裹在前突的牙齒上。然而,這相貌顯示的並非罪惡,而是那種徹底的冷漠,它遠比罪惡更讓年輕人感到恐怖。於連匆匆一瞥,能從這張虛誠的長臉上猜,到的唯一感情,乃是極度輕蔑人們可能跟他說的與天國利益無關的那些話。
&esp;&esp;於連鼓了鼓勁,抬起眼睛,說他想求見神學院院長彼拉先生,那聲音由於心跳而顫抖。黑衣人不說話,示意跟他走。他們爬了兩層樓,寬闊的樓梯裝有木欄杆,樓梯板己經彎曲變形,朝著與牆壁完全相反的方向傾斜,彷彿隨時都會倒坍,一扇小門,門上有一個公墓用的漆成黑色的白木大十字架。這扇門很困難地開啟,看門人讓他進入一個陰暗低矮的房間,牆壁刷了白灰,掛著兩幅大畫,因年久而發黑。於連被單獨留下;他給嚇呆了,心劇烈地跳動;他要是敢哭,一定會感到幸福,死一般的沉寂寵罩著整座房子。
&esp;&esp;一刻鐘以後,他覺得過了一整天,那個相貌可怖的看門人出現在房間另一端的一個門口,還是不肯說話,只示意他往前走,他進入一個房間,比剛才那間還大,光線很差。牆也刷成白色,但是沒有傢俱。只是在靠門的一角,於連經過時見有一張白木床,兩把草墊椅子,一把沒有坐墊的樅木小扶手椅。在房間另一端,在一扇玻璃發黃、窗臺上擺著贓兮兮的花瓶的小窗戶旁邊,他發現一個人身穿一件破舊的道袍,坐在桌子前面;他好像很生氣,面前一大堆方紙片,他一張張拿起,寫上幾個字,然後理好放在桌子上。他沒有覺察到於連進來,於連在房間中央站著不動,看門人把他留在那幾之後就出去了,並關上了門。
&esp;&esp;十分鐘就這樣過去了,穿著破爛的那個人一直在寫。於連又激動又害怕,好像立刻就要倒下-位哲學家會說,也許他錯了:這是醜給予一個生來愛美的靈魂的強烈印象。
&esp;&esp;寫字的人抬起了頭;過了一會兒,於連才覺察到,甚至他看見了之後,依然呆立不動,彷彿受不住望著他的那可怕的目光,魂飛魄散了一般。於連的眼睛模糊不清,依稀看見一張長臉,上面佈滿紅色的斑點,只是前額還讓人看見一片死一般的蒼白。紅色的臉頰和白色的前額之間,閃動著兩隻黑黑的小眼睛,足以令最勇敢的人膽寒。這前額寬廣的輪廓被一片厚、直、煤玉般黑的頭髮勾勒出來。
&esp;&esp;“請走近些,行還是不行?”那人終於說話,很不耐煩。
&esp;&esp;於連步子不穩地往前走了走,眼看著要倒,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終於在距擺滿方紙片的小白木桌三步遠的地方外下了。
&esp;&esp;“再近些,”那人說。
&esp;&esp;於連又往前走了走,伸著手,彷彿要找什麼東西好扶著。
&esp;&esp;“您的名字?”
&esp;&esp;“於連-索萊爾。”
&esp;&esp;“您大大地遲到了,”那個人說,又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盯住他。
&esp;&esp;於連受不了這目光,伸手像要扶住什麼,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
&esp;&esp;那人搖鈴。於連只是眼睛不能用,沒有力氣動彈,還聽得見有腳步聲走近。
&esp;&esp;有人把他扶起,讓他坐在白木小扶手椅上。他聽見那個可怕的人對看門人說:
&esp;&esp;“看樣子他是癲癇病犯了,這下可全了。”
&esp;&esp;於連能睜眼了,那個紅臉人又寫上了,看門人已經不見。“我得鼓起勇氣,”我們的主人公說“尤其要藏住我的感覺(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如果我出了意外,天知道人們會把我怎麼想。”那人終於不寫了,斜眼看著於連:
&esp;&esp;“您能回答我的問話了嗎?”
&esp;&esp;“是的,先生,”於連有氣無力地答道。
&esp;&esp;“啊!這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