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具怪異的儀器(第4/9 頁)

覺，但這種情形，突如其來，接著，色彩破裂了，自破裂的色彩之中，冒出了一個極可怕的怪物。”

&esp;&esp;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心中在想：這種情形，倒像是和吸了大麻，或是吞食了迷幻藥之後的情形相類似。

&esp;&esp;白素的氣息變得急促：“那怪物的樣子，我記得十分清楚，那是那是一隻似蛾非蛾的東西，可是所有花紋斑點，全是一個人的臉，是尾杉的臉，在獰笑，再接著，所有的臉都向我飛過來，我趕不開它們，它們把我包圍住了。”

&esp;&esp;我大聲道：“那當然是幻覺！”

&esp;&esp;白素閉上眼一會，又睜了開來，現出驚怖的神情——要白素現出這樣的神情，那絕不是簡單的事。

&esp;&esp;我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白素道：“事後，我也想到，那可能是幻覺，但是幻覺怎會那麼實在？我甚至可以感到，那些臉撞在我的身上，有一種冰冷之感。”

&esp;&esp;我道：“你並沒有受傷，是不是？”

&esp;&esp;白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一下子什麼都不見了，我還在病房之中，但是病房中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我自己，不，當我揮動著手的時候，低下、頭來的時候，我絕對看不到自己的身子，這只是一霎間的事，然後，你出現了，你奔過來，尾杉也突然出現了，我看到尾杉在逃，你把他抓起來。”

&esp;&esp;我悶哼了一聲：“絕對是幻覺，那時候，我多半在飛機上。”

&esp;&esp;白素望了我一會，才沉聲道：“我真的看到的，看得清清楚楚，你把尾杉抓起來，再摔下去，然後，用重手法砍他的後頸，他中了你一掌的神情，清楚得就在眼前，我真是看到的。”她一再強調“真是看到的”那使我感到一股寒意。

&esp;&esp;我心跳不由自主加劇：“那情形，就像酒店管事和兩個女工，看到你推張強下去一樣。”

&esp;&esp;白素隔了片刻，才道：“其實，尾杉也有他取死之道。”

&esp;&esp;我幾乎直跳了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esp;&esp;和白素在一起多年，我幾乎從來也沒有對她這樣嚷叫過，但這時，我卻忍不住大聲叫嚷，因為看她的樣子，像是真以為我打死了尾杉三郎！

&esp;&esp;白素對我嚷叫，沉默了片刻，才現出十分苦澀的神情，緩緩地道：“你不能怪我，任何人，對於親眼看到的事，又清楚知道不是在做夢，總總以為那是事實！”

&esp;&esp;我握著拳，又放了開來，再握上，儘量使自己心平氣和：“可是其間有一些我們不明白的事在。那三個酒店員工，親眼看到你推張強下樓，但事實上，你並沒有那樣做。“

&esp;&esp;白素呆了片刻，才嘆了一聲：“那麼，尾杉三郎現在什麼地方呢？”

&esp;&esp;我又吃了一驚：“什麼？你沒有繼續追蹤他？”

&esp;&esp;白素向我望了一下，神情更加苦澀：“你聽我說下去，當時，我看到你一掌砍在他頸骨之上，我還聽得他頸骨折斷的聲音，我看到他的頭，軟垂了下來，你轉過身，向我望來，我忙道：‘你快走，這裡的事，讓我來處理好了。’你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病房。”

&esp;&esp;我也只好苦笑著：“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在這樣的情形下，我怎麼會離開。”

&esp;&esp;白素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揮了揮手，示意我不要打斷她的話頭：“你走了之後，我把尾杉搬上了床，拉起毯子來蓋住他，他顯然已經死了。我轉身，再去找那副儀器時，卻已經不見，我只好也離開了醫院。”

&esp;&esp;我十分肯定地道：“這一切，實際上，都未曾發生過，只不過是你以為發生過。”

&esp;&esp;白素抿著嘴，不出聲。她十分理智，可是這時，也顯然受著極度的困擾，不是身受者，實在是很難了解：連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過的事，如果都“未曾發生過”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發生過的？

&esp;&esp;這樣的疑問，兩千兩百多年之前，莊周先生就曾不止一次提出，他甚至問到了他的一生，究竟是一隻蝴蝶的幻覺呢？還是蝴蝶的一生，是他幻覺，他終於未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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