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有在圖畫中(第4/5 頁)

而回答，是一把年輕的聲音，用的卻是達幹爾蒙古語：“你是從哪裡來？”

&esp;&esp;巴圖顯然想不到自己會遇上了達幹爾部落。蒙古的大大小小部落很多，語言大不一樣，一般來說，雖然部落和部落之間，沒有什麼界限，但從一個部落的放牧所在，到另一個部落，總有幾百公里的距離，他未曾想到自己被移出了那麼遠。

&esp;&esp;巴圖從哪裡來，這個問題他也無法回答得出，草原上只有大地名，很少有小地名，如果說從草原來，那更沒有意義。

&esp;&esp;所以，他笑了起來：“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他用的也是達幹爾語。

&esp;&esp;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那倒好，我們全不知道怎麼來的，你正好和我們一樣。”

&esp;&esp;巴圖略怔了一怔：“我只是不知道從哪裡來，不是不知道怎麼來。”

&esp;&esp;那蒼老的聲音問：“有什麼不同？”

&esp;&esp;巴圖呆了片刻，顯然也想不出有什麼不同，所以無法回答，就在這時，又有馬蹄聲傳來，那年輕的聲音道：“老奶奶，你怎麼又出來了？”

&esp;&esp;一個聽來極老的老婦人聲音道：“鬆鬆筋骨，老坐著不動，真把自己當老人了。”

&esp;&esp;老婦人和年輕人交談，巴圖可能就在近前，情景可想而知：巴圖叫停住了策騎而到的一老一少兩人，正在問路，老婦人也馳近來了。

&esp;&esp;在草原上，發生這樣的情形，應該再普通也沒有。可是突然之間，巴圖發出了一下驚駭欲絕的叫聲：“你——”

&esp;&esp;那聲音尖厲可怖之極，要不是他真的驚恐，以他的為人，斷不然會這樣大驚小怪。

&esp;&esp;他不但在尖聲叫，可能還有一些十分怪異的動作，因為那一老一少兩個人，陡然呼喝；“你幹什麼？你是瘋子？滾開。”

&esp;&esp;巴圖那時，多半在向他們接近，所以才會遭到了這樣的呼喝，然後，是馬嘶聲、馬蹄聲，顯然是策騎者已疾馳了開去，剩下來的，只是巴圖的喘息，粗聲粗氣，聽來十分急促，可見他餘悸未已。

&esp;&esp;過了好一會，才是他的自言自語，聲音之中，仍然充滿了驚恐：“我在什麼地方？老天，我剛才見到了什麼？那老婦人，我認識她，我一定認識她，她臉上的皺紋，我那麼熟悉，我在哪裡見過她？在哪裡見過她？”

&esp;&esp;他自己問自己的聲音，愈來愈是尖厲。

&esp;&esp;（我和白素互握著手，手心中都在冒冷汗。剛才我們啞然失笑間，心情已相當輕鬆，可是這時，卻又像是崩緊了的弓弦。）

&esp;&esp;（我們都在那一段的錄音帶之中，聽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巴圖看到了那老婦人，雖然他不斷自己問自己“在哪裡見過她”但是他自己心裡再明白也沒有，他在箱子內壁的畫上見過她。）

&esp;&esp;（當他和老狐狸一起看著箱內畫的時候，曾因為畫中人物的逼真而感嘆，又曾提及過一個老婦人，畫得皺紋都一條一條，看得清清楚楚。）

&esp;&esp;（我忙又把那一段錄音找出來聽，巴圖當時這樣講：“你看這老婦人，額上的皺紋形成多麼奇特的圖案。”那一定給他十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一看就可以認得出來。一個明明只是在畫中見過的的老婦人，忽然之間，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會騎馬、會講話，這如何不令人吃驚？而更令人吃驚的，自然是接下來的聯想——畫中的人活生生到了面前，那表示什麼？豈不也正表示他進入了畫中？）

&esp;&esp;（這才真正令人感到害怕，所以巴圖不敢承認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老婦人。）

&esp;&esp;他急速的喘息聲持續了很久，才算是漸漸恢復正常，他語調急促：“我明白了，我看到了畫中的人，我到了畫中？和我要尋找的人一樣？可是，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異樣的感覺，藍天白雲青草翠綠——”

&esp;&esp;接下來是一連串不知名的聲響，猜想是他正用各種方法試驗，看自己處身的環境。

&esp;&esp;他不住在說著：“草是真的，泥土是真的，馬是真的，人是真的，什麼全是真的，我不會是在畫中，畫中的人全靜止不動，我見過，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