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避(第1/3 頁)
藏避
沈崢當然不是想逃婚。
他站在京郊看著遠去渝州的軍隊,刻意忽視了旁邊人“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然而旁邊人不依不饒,楞是掰過他的腦袋強迫給他直視自己,然後一字一頓地衝他抱怨道:“沈丶言丶若,你丶是丶不丶是丶有丶病?”
“呂丶誠丶貞”,被點到大名的人猝不及防一楞,隨即就看見沈崢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嫌棄的意味,“閉上你的嘴。”
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呂誠貞大名呂含,面板微黑,有雙非常亮的眼睛。據他自己說,他祖上和呂家有親,按輩分來說他是呂貴妃的表侄,只是一表三千里,呂貴妃在宮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他們家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原本他爹孃只有他一個兒子,日子過得尚可,然而他十歲那年他爹生了一場大病,家中一下斷了收入,便無力再送他讀書了。替人跑腿幫工給他爹換了兩年醫藥費之後,老父親意識到自己恐怕時日無多,他若去了家中自然不能再支援呂含讀書,文既然不成,就只好送去習武了。
正所謂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呂老先生拖著病體四處求告打聽,也沒找到願意接收呂含的地方,不是呂含哪裡不好,而是他實在是太小了。
幸而天無絕人之路,呂老先生四處典賣家當費心打點,最終託人求到了老侯爺沈楨的門下,沈老侯爺最初見他年紀小,也是不想收的。
可那年他把剛沈崢接出皇宮預備帶回離州,望著跟他根本不熟一言不發的兒子,對呂老先生的愛子之心又實在不忍,想著呂含和沈崢年紀相仿,不如就接過來做個伴。
沈崢幼時雖然寡言但為人和善,而呂含也從未有過一時辜負老侯爺期望,從京城到離州再到邊疆,對沈崢真正做到了性命相托,是以沈崢被調回京中之時,捨棄了當時一切的榮耀獎賞,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帶回呂含。在離州時,呂含替他衝鋒陷陣;他回京接管北大營之後,也一路把呂含拉撥上了朝堂。在成長過程中,呂含除了替他賣命,偶爾也充當他的嘴替他把心裡話說出來。
只不過……呂含討喜的時候和他討打的時候,幾乎是一樣多的。
“真讓人家傷心……”,沈崢這人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麼表情,所以偶爾露出些嫌棄就分外明顯,呂含大概是讀出了言外之意,立刻伸手捂著胸口做西子捧心狀,“從前在離州的時候,夜夜都要人家哄你睡覺,如今你長大了要娶親了,人家連多說一句話你都嫌煩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腿上一痛,立刻捂著腿後退一步嗷嗷大叫,控訴沈崢:“你個負心薄辛的死鬼!”
大約是沈崢的眼神太過於嚇人,以至於他毫不懷疑再多說一句他就會被沈崢就地埋了,便立刻乖覺地往前走,“得嘞少爺,小的伺候您上馬。”
沈崢看了看大軍遠去的方向,搖頭示意他等等再說,兩個人便牽著馬向城中走去。
“你說說你是不是有病,過兩天就娶妻了還來淌這趟渾水乾嘛?我要是你早八輩子在家裡抱著媳婦睡覺了,哪還管別人的閒事,”見沈崢不理他,呂含也不生氣,自顧自地抱怨他,“你這個人啊就是謹慎過了頭,好端端的非要找人假扮我們,假扮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找個帥的吧,小爺我英俊瀟灑,你看看你找的那人跟個猴一樣,”隨即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你不是打算逃婚吧?言若……”
沈崢聞言,轉過頭去看他。
“莫非……你當真喜歡我?”
話一出口呂含立刻又覺得腿上一痛,沒好氣地看了看他,“不喜歡就不喜歡,老踢我幹什麼……”
沈崢深覺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他沒想過逃婚,然而此時不查,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想到自己從未謀面的新娘子,恐怕京中少不了流言蜚語,一時頗感愧疚:“嫁給我可是倒大黴了……”
呂含生平最看不到他自輕自賤,剛要反駁就覺得一陣勁風順著他面門襲來,隨即一個黑點出現在他眼前,他一歪頭,一枝羽箭便順著他耳邊飛了過去,射中了他身後的戰馬。
一聲哀鳴之後,馬便倒地不動了,兩個人立刻反應過來朝前跑去。
差點就破相了,呂含捂著臉頗感悲憤,再也不想反駁沈崢了,“你說得對,兄弟你簡直黴到家了……”
“閉嘴”,沈崢咬牙切齒,拉著他往繁華的街巷鑽。
不過剎那之間,京城中好些來往如常的行人便同時調轉了方向,如同從四方往中心流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