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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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與此同時,有封存的記憶衝破了藩籬。
&esp;&esp;先是一點,再是許多,最後的最後,那些過往的記憶山呼海嘯般席捲而來。鬱白不自覺抓緊了那人的手,卻阻止不了他被那些記憶捲入無底深淵。
&esp;&esp;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人也曾握著他的手,聲音喑啞地問他:“阿白,你還記得我們在柳城的時候嗎?”
&esp;&esp;……
&esp;&esp;後來,即使事情過去了很久,趙鈞也一直記得,那是成元元年的春天。北方的旱災剛剛有所平息,太后一黨仍舊蠢蠢欲動,他下朝後回宮,便聽聞鬱白被傳召去慈寧宮一事。
&esp;&esp;他匆匆趕去時,正瞧見鬱白被兩名宮人按在刑具上,粗大的廷杖一下一下落到他瘦弱的身上。
&esp;&esp;那一瞬間,他的腳步突然定住了。
&esp;&esp;慈寧宮,江太后。對他來說,此間的富麗堂皇更像紮在心頭的刺,每逢他呼吸時便扎得更深。
&esp;&esp;他看到鬱白孤弱無援地被按倒在慈寧宮中,廷杖一下一下落到他身上時,一時幾乎無法呼吸。
&esp;&esp;他想起了生母早亡的童年,在他的兄弟姐妹們金尊玉貴地養在生母身邊,春賞花冬賞雪時,他卻在漏風的寢殿中搓手取暖,藉著月光讀其他皇子宮裡扔出的舊書,身邊只有一個同樣地位卑弱的老太監。
&esp;&esp;因著他不慎衝撞了尊貴的五皇子,遭了那時還是江貴妃的太后的責罵和掌嘴,皇帝才記起了這個一直養在冷宮裡的兒子……
&esp;&esp;他彷彿看到了不久前被自己虐待折辱的阿白,也彷彿彷彿穿越十幾年的時光,透過眼前少年,看到了昔日因為一無心之失被貴妃掌嘴的幼小的自己。
&esp;&esp;那是他 “所以你是想要個溫順聽話的玩偶?”
&esp;&esp;慈寧宮像是一面照妖鏡,讓趙鈞猝不及防地從這幾日隱秘的癲狂中醒悟過來。
&esp;&esp;然而為時已晚。
&esp;&esp;蒼白的面色映襯下,那雙眸子顯得愈發黑沉。鬱白就這樣靜靜坐著,聽著趙鈞斷斷續續的低語,他愈是動情悔過,他心頭的悲涼淒冷便愈甚。
&esp;&esp;柳城……此刻他才恍然發覺,距離他們的初相逢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
&esp;&esp;那初見的驚豔,數月的相處,家族的傾頹,流放的艱險,已經變得無比遙遠,這僅僅十日的宮廷生活已經牢牢擠佔了他的內心,彷彿他從生下來便拘禁在這四方天地,做著那至高無上的皇帝的禁臠。
&esp;&esp;他的視線掠過那片大漠,殘陽萬里,駿馬嘶鳴。
&esp;&esp;那是趙鈞的驚鴻一瞥,也是他的。
&esp;&esp;在十幾年的生命中,鬱白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esp;&esp;年輕,英俊,淵博,風趣,舉手投足間透著清貴和胸有成竹,含笑為他描述遙遠的長安城,買下所有的蜜餞果子,分明再瀟灑疏朗不過,卻又趁他不注意,頑童似的給他系一條鮮紅的髮帶。後來,即使“齊昭”不告而別,那條紅髮帶也始終沒有飄走。
&esp;&esp;這些他從未對趙鈞說過,但他從未忘記。
&esp;&esp;“我當然記得柳城,更記得從前。”鬱白靜靜道,“可是我只認得齊昭,不認得陛下您。”
&esp;&esp;那個名字如同閃電劃過,令趙鈞渾身一顫,鬱白卻已經別過臉去,不再多言。
&esp;&esp;——當他還是“齊昭”的時候,鬱白看向他的眼神只有明朗笑意。
&esp;&esp;不知怎的,他驟然一陣心痛。他試著伸出手去,撫上鬱白因痛楚而蒼白的面龐:“阿白……”
&esp;&esp;鬱白聲色俱厲地甩開他:“放開!”
&esp;&esp;彷彿黑夜裡受驚的貓,他下意識地出了手。
&esp;&esp;一枚冰冷而鋒利的碎瓷自他袖中飛出,在趙鈞的咽喉落下一道血痕。
&esp;&esp;那是慈寧宮裡千金不換的汝窯茶盞。
&esp;&esp;頃刻間,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