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相遇(第3/3 頁)
五叔只得趕著馬車往前走,崔景煜不說話,自家小姐也不道謝,四年後的第一面,就這樣無疾而終,縱使老實平和如他,心中也百味雜陳。
但他沒料到自家還有個二小姐。
阿措也半懂不懂,她年紀雖小,心思玲瓏,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有什麼微妙的情緒在馬車內縈繞,正在琢磨呢,忽然感覺頭上一重。
是葉凌波,她伸手把燕燕和阿措的頭往下一按,先把這兩個後天就要參加花信宴的閨中小姐按了下去,然後抬起手,直接將琉璃窗往外一推。
馬車的琉璃窗頓時大開,雖然不過窄窄一幅畫般的視窗,但她時機選的這樣巧,就在馬車和崔景煜錯身而過的瞬間。
葉清瀾在馬車內,半隱在陰影裡,車外的人只能匆匆看見一張玉一般的側臉,因為飲酒,帶著一點醉意,端莊的觀音相也染上胭脂色,雲鬢花顏,二十三歲的年紀,如同一枝窗外垂著的芙蓉花。
而崔景煜卻連臉也未側過一下。
玄色盔甲如同銅鑄雕像,藏起他面容,也藏起他的喜怒,他平靜騎在馬上,就彷彿路過他的不過是從未有過交情的陌生人,那遊絲般的情愫,四年時光堆疊起的悵然若失,不曾沾染他分毫。
雪花大如鵝毛,紛紛揚揚墜落,兩人之間不過一丈距離,卻彷彿隔了一整個長安城。風捲起雪花,撲面而來,幾乎要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好大的雪啊。”有人笑著讚歎道,正是那個和崔景煜一起騎馬來的青衣將領。他笑起來眉目更風流,說是看雪,其實眼光不偏不倚正看向馬車內。是天生的一雙桃花眼,實在漂亮。
但葉凌波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她也知道今日這個窗白開了,所以只是遷怒地看了那人一眼,狠狠把琉璃窗關上了。她身上殺氣騰騰,燕燕本來還想湊過去看看外面的樣子,看她這樣不敢動了。
“好,相見不相識是吧。”她眼中轉過千百個主意,話音反而軟下來,幾乎帶著蜜意:“那咱們就走著瞧罷。”
她平時發怒,其實還不嚇人,這樣說話,連阿措都意識到危險了。
反而是清瀾平靜勸她。
“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介意呢。”她異常平靜,甚至面上還帶著點微笑,道:“我們今年顧好燕燕和阿措就好了,你也別想這些事了,好好準備花信宴吧。”
外面北風仍在呼嘯,阿措心中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心中第一次覺察到了某種類似遺憾的情緒,本能地想要和燕燕靠在一起,像是看見山嶽在緩緩倒塌一般。雖然知道不以人力為轉移,但也心生感傷。
睡去前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如果那個叫崔景煜的,曾和清瀾姐姐訂過親又被她退婚的,鐵一般冷漠的年輕將軍,真的完全和清瀾姐姐成了陌路人的話......那為什麼那一陣卷著雪花的風撲面而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本能地伸手遮擋,卻唯有他們,也只有他們這兩個互相也不看一眼的人,一下都沒有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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