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裴照(第1/4 頁)
凌波直到第二天才有機會和沈碧微討論阿措問她的問題。
“你喜歡過人沒有?”她上來就這樣問到。
彼時沈碧微正在打理她的弓,這麼多年凌波也看會了,她的弓平時不用的時候弓弦都是卸下來的,半個月至少打理一次,要上松香,角弓要塗油,木頭弓要塗蠟。
沈碧微頭也不抬,保持了她一貫對於這類話題的冷漠。
“沒有。”她把一根弓弦在桌角上反覆拉長:“怎麼了?”
“那有人喜歡過你沒有?”凌波問。
“有幾個,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沈碧微抬起眼睛來看她:“你看上誰了?”
“沒看上誰,阿措忽然問了我這問題,我想著怎麼教她呢。”凌波嫌棄地撥開了她用來挑自己下巴的弓。
沈碧微立刻笑了。
“就你?還教人呢。紙上談兵。”
凌波立刻不幹了。
“你難道不是紙上談兵?”
“我見過我家老頭兒啊。”沈碧微道:“你沒聽說書先生說,當年我家老頭兒在斷龍河打蠻子,人都凍硬了,我外祖母跟著人去收他的屍,硬生生揹著他走了一晚上,守住了他心口一點點熱氣,這才救轉回來。老頭從此一輩子聽我外祖母的話,叫他往東不敢往西。京中還有哪家有這樣的事?”
“勇國公是情深義重,單一輩子沒有納小也沒有續娶這點,就是王侯裡獨一份。不然也不會只有你母親一個獨女……”凌波道。
“你聽聽你的口氣,多功利,彷彿人這一輩子就為了生兒子似的。”沈碧微道:“老頭兒真不在乎這個,他喜歡我外祖母也不止為這個,他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從小就皮,棍子都打斷幾根,還嬉皮笑臉的。我外祖母看他打得可憐,就對著他哭,他什麼也不怕,就怕我外祖母掉眼淚。我外祖母去世的時候才四十歲,老頭兒騎了三天三夜才趕回來,一到家就看見滿府的孝,從馬上栽下來了。一輩子沒哭過的人,眼睛都哭出血了。現在一到冬天還犯頭風呢。”
凌波抿著唇不說話了。
她是有父親的人,也是見過京中王侯的,自然知道這段往事的重量。
“你問我有沒有見過情,我見過,但我覺得不會再有了。情是什麼,是至情至性之人才有的。京中這些王孫,生下來就錦衣玉食,深宅後院珍養,到了年紀就詩酒風流,逛窯子,養外室,置通房。其實根本沒長大過,不過都是些狂妄又貪婪的孩童罷了,連成年人都算不上,更別說男人了。一輩子沒見過生死,沒看過塞上的風、江南的月,沒靠自己的雙手辦成一件事,沒擔起過一點照顧他人的責任,還談什麼情呢?”
沈碧微難得這樣多話,說得凌波都沉默下來。她自己卻很淡然,繼續玩了一會兒弓,見凌波垂著眼睛不說話,道:“行了,別悶著了,帶你去外面玩去。”
“又去騎馬,我不去,顛得腿疼。”凌波嫌棄道。
“放心,不帶你騎馬。”沈碧微也學凌波的口氣:“沈大人在別苑設酒宴招待鎮北軍將領呢,帶你去看看熱鬧去。”
凌波立刻皺起眉頭。
“鎮北軍雖是香餑餑,也是燙手山芋,你父親是文官,怎麼好隨意結識……”
“還用你說。沈大人老江湖了……”沈碧微笑:“鎮北軍裡也分派系,你前姐夫崔景煜是魏元帥的嫡系,一派兩個侯爺,魏元帥勢力有點太大了,官家欲行制衡術,沈大人在幫他探路呢,這一撥招待的將領全是另一派的,我也不認識,人倒挺多的。放心,我們不下去,就在觀景樓上看看,正好我捉了兩隻鳥,你帶回去給燕燕玩。”
凌波跟著她上了觀景樓,果然,沈家別苑裡大開宴席,都是些鎮北軍將領校尉之類,卻連一個她認識的都沒有,不僅崔景煜、魏元帥不在,連魏禹山那狗東西也不見冒頭。
“鎮北軍分為山字營、火字營,還有一個林字營,是預備營。崔景煜就是山字營的,山字營都是京中出去的良家子、軍戶或者沒落世家。火字營都是從各地徵來的兵,還有收編的山賊水匪之類,都是底層出身,亂得很,和山字營向來不對路,林字營是魏元帥練的親兵,魏禹山就在裡面混,他功夫倒不錯,可惜魏元帥已經升到頂了,北戎也被我們打服了,就是有戰事也不會用魏家人,他這輩子也就當個閒散小侯爺了……”沈碧微為她解說。
她惋惜魏禹山,不知道誰來惋惜她?
凌波卻不管這些軍中閒事,只指著苑中主道問道:“那是誰?”
“哦,那是平郡王,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