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賭徒(第1/2 頁)
葉凌波行事,向來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就連魏家那場熱鬧戲,她都只看了前半場,就早早離場,省得被夫人們散場的人潮堵住,馬車半天回不來。
她壓根沒參與夫人小姐們的議論紛紛,早早回到家中,喝了一碗驅寒的薑湯,又和阿措燕燕玩了會兒牌,早早睡下。第二天睡得大飽,看外面雪色晶瑩,懶洋洋伸個懶腰,問小柳兒:“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了。”小柳兒在點茶,到底忍不住,又道:“那人來了。”
凌波只“哦”了一聲,繼續在床上翻了個身,拿起銅鏡來懶洋洋看自己的臉睡腫了沒有。
“小姐,那人卯時就來了。”小柳兒又道:“外面可冷了。”
“知道了。”
凌波說完,不緊不慢起床,洗漱,梳頭,換衣裳,還不忘讓小月去給盆子裡的水仙花換水。等到小柳兒又要不忍心的時候,才慢悠悠披上白狐肷,出了門。
一夜大雪,天地間一片晶瑩。三年前凌波在古董鋪子賺了一筆,把後院的小巷子都翻了新,換了碧色的琉璃瓦,襯著柿子樹上的霧凇,別提多漂亮了。
這樣漂亮的景色,是要配個美人的。
裴照這樣的人,自然是凍不死的,大冷天,一件皮草披風也不穿,只是一件青色斗篷,打著把破傘,襯著滿天的雪色,容貌昳麗中又透出一份清冷來,實在是畫一般。
相比之下,凌波就平淡得多了,價值千金的白狐肷也改不了她容貌的寡淡,被裴照攔住,按在牆上時,那笑意也只是從容,不見豔麗。
“嚯,裴將軍生氣了。”她還笑著逗裴照。
裴照倒不生氣,只是失望。他不笑時原來是這樣,眉目都鋒利如畫,睫羽沾了薄雪,這樣好看,一個人就勝過千山暮雪。
“原來葉小姐都是騙我的。”裴照倒還平靜,只是神色厭惡:“什麼打絡子,接活計,原來只是為了騙二丫去送死而已。”
“二丫死了嗎?”凌波笑著反問他。
裴照並不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冷笑了起來。
“你不過是拿他們做一把刀,去對付魏家罷了。”
“所以呢?”凌波懶洋洋地問他:“怎麼?他們不能做刀嗎?還是做一把刀是很丟人的事?裴將軍覺得二丫他們一輩子只能在小巷子裡學著洗衣服做飯打絡子,拖著鼻涕連一隻梨都買不起,我卻覺得富貴皆可求。裴將軍只知道可憐接濟他們,我卻助她去博一場潑天的富貴,你我之間,到底誰才是看不起他們的人?”
她說著京中小姐絕不會說的話,素淨面孔上一點脂粉也無,就這樣平靜地站在明亮的雪光中,神色閒散地看著裴照的眼睛。
裴照都難攖其鋒。
“如果你賭輸了呢?”裴照問她。
“那就賭輸了唄。十賭九輸不是嗎?從來富貴險中求,你們打仗不也是九死一生,為的是凌煙閣萬戶侯!他們的父輩當年也是為了功名戰死沙場,他們有這樣的血性,憑什麼要駢死於槽櫪之間?我和二丫說得清清楚楚,她願意賭這一場,裴將軍卻想將她圈養起來,這才是看輕了他們吧!”
這樣的鋒利,一番話說得人野心勃勃,熱血沸騰,她的瞳仁極黑極亮,裡面似乎有熊熊燃燒的火焰。
連裴照也只能退而自嘲地笑。
“怪不得葉小姐第一次見面就猜我是賭徒。”他笑葉凌波:“原來葉小姐才是一身賭性。”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想要力爭上游,不賭怎麼行?”凌波只平靜告訴他:“裴將軍也大可不必視我為洪水猛獸。”
世人愚鈍,只相信坦誠,相信善良如白紙,相信愚鈍的真,不知道其實要操縱人,最終也是要帶著一點真心。至少昨日下午長公主離席時,沒人比她更希望那個叫二丫的小姑娘賭成功。
但她沒猜到裴照的回答。
“那倒不至於。”他看著葉凌波的目光甚至有一絲讚歎:“我並不怕葉小姐,只是……”
“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葉凌波替他續完接下來的話。
“也不是。”裴照的回答再次出乎她意料,笑著逗她:“只是我在想,葉小姐手上少了一百五十戶的人質,還怎麼和我合作呢?”
凌波也有點意外,在她眼中,世上男子不過分兩種,一種是愚鈍到看不穿她真面目的,一種是看懂了敬而遠之的,就連她自己的父親葉大人,也是介於兩者之間,一面死端著父親的威嚴,一面隱隱地有點怕她。畢竟,相較於清瀾的光明磊落,她葉凌波,可是常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