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梁王府(第1/3 頁)
冬盡春來,天氣漸暖,長安城中一派盎然春色,草木青蔥,紅紫迎人。
興道坊,梁王府,青絲高綰的婢女有條不紊地捲起窗前半舊的竹簾,擦地抹桌,焚香布膳。
沈沅槿執筆坐於案前,往那小冊子上畫花樣子,時而抬眸去瞧羅漢床上小口吃林檎畢羅的陸綏。
陸綏將滿四歲,正是事事好奇、活潑好動的年紀,若非有那林檎畢羅絆住她的手腳,這會子怕是早往沈沅槿那處摸爬去了。
簷下,盈袖伸手推了門,與身後針線房的媼婦一道入內。
那年近五旬的媼婦將填漆托盤往她面前擱了,因笑道:“沈娘子,這是針線房為您和縣主新制的春衫,還請娘子過目。”
沈沅槿聞言莞爾一笑,當即立起身來,凝眸去瞧那托盤內的衣衫,無需上手去觸,便知乃是上好的綢緞所制。
“勞煩老媼跑這一趟,這些錢便拿去吃茶罷。”一壁說,一壁去錢罐裡抓了小把銅錢出來送與她。
劉媼年長,往日裡沒少拿各院主子的賞賜,當下也不與她客氣,大大方方地將拿那把銅錢接過,還不忘與人說道兩句吉利話。
沈沅槿淺笑著搭了兩句話,便讓身側的枳夏送她出去。
待她二人離開後,沈沅槿自去取了衣衫來,先叫陸綏試了,見皆合身,這才勻出些心思來瞧她自己的。
因是量過身後製作的,且她如今的這副身軀上月才剛滿的十六,幾乎不會再長個子了,故而倒也不必擔心穿不上。
梁王陸淵早些年也曾有過一個長女的,只那長女命薄,未活過十歲便早早離世;直至陸綏降生前,陸淵沒再有過女兒,故而對於陸綏,年近四旬的陸淵甚是寵愛。
沈蘊姝原是汴州陳留人氏,二八之年嫁與汴州長史的次子為妻,不曾想婚後兩年便守了寡,因無子嗣,為婆家所不容,遂寡居母族沈府。
因沈沅槿乃其胞兄沈煬的獨女,加之憐其年幼失恃,沈蘊姝視她為己出,常悉心照料,無微不至。
又三年,正值盛年的陸淵奉旨巡視汴州,下榻沈府,於園中邂逅沈韻姝,見之忘俗,欲納為侍妾;沈氏家主為攀附梁王,便以沈煬和沈沅槿相脅,迫使沈蘊姝與陸淵為妾。
自沈蘊姝隨陸淵離開汴州後,纏綿病榻多年的沈煬深恨自己未能護胞妹周全,更兼思念早逝的亡妻,導致病情越發沉珂,不過兩年後便匆匆離了世。
沈煬那廂彌留之際,沈沅槿不過十一的年紀,恐她獨自留在沈家孤苦無依,便託舊友辦了過所,命心腹護送她前往長安,投奔身在梁王府的姑母沈蘊姝。
一行人舟車勞頓近兩月,方來至京中,入梁王府拜見沈蘊姝,留在梁王府中。
沈沅槿打孃胎裡帶了弱症,身子不似尋常女郎那般康健,初至千里之外的長安不免水土不服,不出半月便病了一場。
病情最為兇險之時,人竟燒得昏死過去,藥也吃不進,沈蘊姝在床邊守了半日,觀她氣息漸弱,不由心涼半截;正要聽從身側有年紀的僕婦之言預備後事,沈沅槿卻是忽然睜了眼,開了口,嘴裡卻只透出一個“渴”字。
在場眾人不知,自那時起,沈沅槿便已換了個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芯子。
起先,沈梔並不適應這裡的一切,因害怕被人瞧出她並不屬於這個時空,鮮少與人說話;直至每日細心留意此間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模仿她們的言行舉止,方漸漸融入到此間的生活中去。
饒是沈梔努力適應了數月,然而對於這個世界的諸多事情,譬如吃飯、穿衣、解手等等,還是不大習慣。
沈梔頭一回沉下心來翻看這個時代的書籍時,方驚訝地發現,除卻小部分筆畫相對較少的字她能識得外,筆畫略多些的,竟是有一大半都不識得。
那一日,沈梔面對書本上多到數不過來的生字詞,嘆息數次過後,無奈地接受了自己在這個冷兵器、農耕文明的時代,就是一個半“文盲”的事實。
有此認知後,沈梔不得不惡補這個朝代的文字和語言,每日除開吃喝拉撒和陪伴原身姑母外,其餘的時間幾乎全用在了讀書識字和睡覺上。
沈蘊姝的記憶中,這位內侄女本就是極為文靜溫吞的性子,忽而見她這般好學,並未生出什麼疑心來,只覺眼前女郎自病好休養幾月後,瞧著倒是比從前活潑了些,不似先時那樣總不愛與人說話,叫她安心不少。
沈梔發奮讀書識字那會子,沈蘊姝尚懷著身子,兩個人獨處時,沈梔常興致勃勃地朗聲唸書;有時讀到她喜歡的詩詞,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