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第2/2 頁)
一身月白直裰,石青色外袍,衣服料子式樣雖然陳舊,卻乾淨整潔,少年人生得俊秀,鼻如懸膽,目似寒星,面相極好,看著就叫人歡喜。
夫妻多年,蘇安詠大略能猜出楊蘭亭的意思,只是,當年之事楊蘭亭不知,都埋在他一人心中,這些年來彷彿忘了,可一見到少年,記憶便翻湧而出,令蘇安詠心生不安。
知道那件事的,只剩下兩人,少年既然上門,說明那人並沒有把實情告訴少年。
對方想讓他遵守承諾,既然如此……
蘇安詠心思千迴百轉,片刻就把所有關竅想通,對少年道:“老夫後宅有些事要去處理,怠慢了你,園中海棠也算玉京一絕,不若在園中盤桓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少年脾氣極好,笑著應“是”,似乎還有些雀躍。
蘇安詠到了賬房,楊蘭亭已吩咐人把張婆子的罪證蒐集起來,張婆子想著蘇安詠平日十分孝順,從不違逆母親的命令,便以為蘇安詠會做她的靠山,一見人來,就開始喊冤:“官人饒命!老奴奉了老夫人的命管著庫房鑰匙,一向勤勤懇懇,不敢懈怠,大娘子說的,老奴都不知道啊官人!”
蘇安詠翻了翻桌上的條文,怒火中燒,家裡竟然出了如此敗類,還敢託辭狡辯,不把她提腳賣了,已經是娘子心善了。
“家中庶務我早已託付大娘子,你喚我來,不過是想借孝道壓大娘子一頭,我若好賴不分,豈不寒了大娘子的心,更傷了府中勤懇做事之人的心,母親年事已高,你等不知為主分憂,反而挑唆母親與大娘子爭權,以牟私利,樁樁件件俱有案證,我不將你們送官法辦,已經是念在你們服侍母親多年的份上,休要再信口雌黃,妄言喊冤!”
蘇安詠一錘定音,吩咐下人將張婆子拖下去關押,又看向樊婆子,道:“張氏說她所做惡事,都是經你授意,樊媽媽,你可有話說?”
樊媽媽哆哆嗦嗦,嚇得站都站不穩,直接跪地求饒:“官人,官人,老奴實在不知啊!”
蘇雲清忽然道:“爹爹,方才我看廚房賬目,樊媽媽的份例可比熙孃的松枝院多得多,熙娘,你一直吃不飽飯,是不是有人貪了你的份例?”
宋玉熙本想隔岸觀火,誰知蘇雲清把火燒到她身上,只得無奈應答:“份例都是丫鬟領用,玉熙並不知情,姨父姨母對熙娘多有照顧,衣食無憂已經很好,熙娘不欲挑起事端,引姨父姨母擔心。”就是承認有人佔用她的份例。
蘇安詠對這個妻侄並不熟悉,宋玉熙來家裡三年,兩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說到底,只是個外人。
“熙娘,你在家中受了委屈,儘可直言,”楊蘭亭淚眼婆娑,撫著宋玉熙瘦弱的手臂,難以想象她在這三年裡受過多少委屈,才養成了如此溫吞怕事的性格,“去,和你姨父說一說,底下的人對你怎樣,有沒有受欺負,院裡還缺些什麼?”
宋玉熙知道蘇雲清母女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把刀。
一把直指管家大權的刀。
宋玉熙是外人,既然是外人,客居蘇府受到如此對待,這不是管家不嚴的問題,已經是蘇家人人品不行、欺凌弱女,傳到外頭,蘇安詠必會遭到彈劾,蘇安詠可以容忍家宅不寧,甚至可以犧牲妻子女兒的利益換取“孝順”之名,但是絕不容許蘇家的名聲受損。
明白了這一點,宋玉熙順勢而為,用提前沾了薑汁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淚水便如開了閘般,連眼睛都變得紅通通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說起話來也是哽哽咽咽,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起初薜荔只對我說,沒有打賞,廚娘們不願多做吃食,我想著日常三餐已經足夠,在家中一日兩食,更吃不到這樣的好飯好菜,沒想到後來她們膽子大起來,份例裡的肉食總是缺斤少兩,一塊兩塊的不打緊,後來乾脆就沒有了……玉熙想,京中開銷大,是該節省一些,也不想姨母為了我和老太太沖突,就這麼吃也能果腹,總比死在洪水裡好得多……”
“姨父千萬不要責怪旁人,都是玉熙的錯,玉熙年紀小,本就吃不了許多,家裡艱難,玉熙無能,卻也想為姨父姨母分憂——”
蘇安詠額角青筋直跳,怒不可遏:“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再怎麼艱難,也不會剋扣了你的吃喝,從今以後,松枝院額外的飲食從我賬上支取,你儘管吃喝!熙娘,你雖喚我姨父,我和你姨母卻是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的,切勿妄自菲薄,自傷自苦!”
宋玉熙滿臉淚水,喉頭堵住,已經不太說得出話了,只能盈盈一拜,姿態甚低,彷彿感恩戴德,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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