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第1/3 頁)
“回娘子,是程家的人又來收繳曹二家的門面了。”陳麗娘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程府外宅管事程五義,此人凶神惡煞,原來只是一個會仙酒樓送索喚的閒漢,好酒濫賭,無惡不作,後來認了程府大管家程金水作義父,仗著程府撐腰,更是變本加厲。
程金水養了十幾個義子,其中最作惡多端的五個,程一二三四五義,這個程五義最為囂張,百姓們私底下都稱他“程五犬”。
宋玉熙嘆了口氣,近一年來,程聖俞在京城比較貧窮和偏僻的幾條街搞房地產,愈發瘋狂,起初還是低價收購,後來乾脆連錢都不想給,要麼讓街頭流氓三天兩頭來騷擾,要麼讓軍巡鋪的人以抓賊防盜,抓賭博鬥毆、查走私鹽鐵茶銅、防火等名義拘了人下獄,恐嚇一番若還不成,就使些下流手段,比如引誘該戶人家賭博、暗中做局讓他們欠錢,把人家姑娘擄走賣到青樓,要贖人就要大批錢財,或者是殺人放火,把房子燒了,你若拿不出房契,那你存在官府的那一份就會更名易姓,變成程家的……
手段之繁多,之惡毒,超乎宋玉熙的想象。
這背後一定有大人物授意,否則即便是副宰相,也不可能鬧到如此地步。
所以陸九齡的那首詞,也只能在市井唱唱,傳不到貴人的耳裡。
外面鬧得越來越兇,陳麗娘不敢讓宋玉熙離開,把她安置在後院稍坐,自己出門去看看曹二家的情況。
宋玉熙捧著粗瓷碗,茶香濃釅,呈現出琥珀般的色澤,照出她的臉龐,蒼白的,脆弱得像一盞青瓷。
她做了些什麼,她能做些什麼?
茶湯裡浮現出一個少女,巧笑倩兮,捧著一碗豆兒水對她說:“曹二家香飲子,全玉京第一,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這雪泡豆兒水,您來嚐嚐,不好喝不要錢!”
她還說:“曹二孃沒讀過書,但曹二孃有一雙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日子會好起來嗎?
宋玉熙不知道,重生的喜悅過後,一種恐懼就慢慢從她的心底滋長、蔓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容忍多久。
容忍自己的懦弱,無力。
不多時,陳麗娘打了簾子進來,鬢邊頭髮微亂,身上也叫雨水打溼了,宋玉熙遞了張幹帕子給她,問曹二孃的情況。
“很不好,二孃不肯妥協搬走,程家叫了軍巡鋪的鋪兵來,眼看就要鬧到玉京府衙門,曹大沒辦法,怕鬧起來出人命,只能把二孃打暈了。現下他們家的鋪門已被拆光,這條街上已經有八戶人家丟了房子,玉京府衙門根本不管,我們這鋪子也不知能開到幾時……”
“他們可有地方去?”
陳麗娘搖搖頭,又眼含期盼地望著宋玉熙,兔死狐悲,底層百姓只能相互取暖,陳麗娘願意替宋玉熙幹活,也是因為宋玉熙要她開的是米鋪,不是什麼暴利斂財的店子,店裡每個月都有十石糧食的“損耗”——宋玉熙讓她暗中分發給街頭的孤兒和貧苦老人。
“叫二孃來幫你挑豆子吧,曹大跟陳大哥出門收糧。”米鋪裡也賣雜糧,曹二孃常來進貨,一來二往就熟了,二孃喜愛鑽研,把香飲子做得獨樹一幟,在玉京貴女間都是聞名的,她的香飲子鋪雖小,一日進項卻有三貫之多,攢了些錢,如今斷了生意,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宋玉熙是不想曹家因此心灰意冷,離開玉京,程家很快就會倒臺,玉京的天不會黑太久。
“不,馮娘子,”曹二孃掀了門簾衝進來,伏在宋玉熙膝上哭得哽咽,“我還要做香飲子賣,你說過的,要喝我的香飲子一輩子。我不僅要賣香飲子,還要繼續在寺后街賣,我要等著看那些惡人的下場!”
宋玉熙摸摸她的雙環髻,安慰道:“不會叫你數太久豆子的,你聽話,程家要殺雞儆猴,你們家若不避讓,恐怕會招致禍事。”
曹二孃只有十四歲,宋玉熙一直把她當妹妹,其實曹家最好儘快搬走,留在鋪子裡也會有被程五義發現的風險。
聽了宋玉熙的話,曹二孃哭得更傷心了。自打陳氏米鋪開張,曹二孃來買綠豆,偶然碰上這位米鋪的真正東家,才知道摸骨算命韋瞎子總說的“高山流水遇知音”是怎麼一回事。
雪泡豆兒水、漉梨漿、姜蜜水、紫蘇飲、薄荷飲這些常見的飲子,曹二孃做得得心應手,可與其他人賣的相比,不過是原料好壞,顯不出獨特來。
馮娘子指點她在飲子里加上切開的鮮果、鮮花,夏日加一些冰沙,冬日加一些酥酪,教她用薜荔果籽搓冰粉,用糯米粉煮丸子放到飲子裡,還有將茶葉和牛乳一起煎煮,放鹽放糖都很好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