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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扎得刺疼的昏,他在迷濛不清的昏中滅火,咬牙往火裡撲。
楊乘泯不知道去哪了,應該是回房間了吧,應該是出去了吧,陳牧成不知道,他什麼動靜也聽不到了,耳朵壞了,楊乘泯的動靜他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一個人衝進火裡,滅完了,重影的紅淡下來,退下來,耳朵還是壞的,聽不見的。
嗡嗡又嗡嗡,滋滋又滋滋,像耳悶,像耳鳴。
這場火火勢不夠大,不夠兇,不夠猛烈,很精準的,遭殃的只有何歡的那些衣物。屋裡煙氣糊氣燻人,像是炮火連天的戰場。陳牧成跪在地上,彎腰俯身,一捧一捧的,把地上所有灰都裝進那個褐色的實木盒子裡。
他最後看一眼楊乘泯那扇緊閉的門,在疼得睜不全的視線裡摸索著找到手機,顫抖地給陳明宏撥出一通電話。
“爸,我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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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人告訴我這是愛,我會以為這是一把赤裸的劍。
博爾赫斯《最後的談話》
七年後
陳牧成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太長,長到把時間線連在一起,拉在一起,讓人分不清過去和現在。
窗外正在下雨,水溼溼沉沉地往下墜,拍在玻璃上,清脆且響亮。
夢是沒做完的,在快結束時被雨聲鑽進來打斷。這種戛然而止,不打招呼就擅自將陳牧成強行喚醒的感覺,彷彿一首即將演奏完成的鋼琴曲,在完美收尾完美散場前被一群無理的暴徒二話不說地衝進來砸壞鋼琴的暴力與無力。
陳牧成睜開眼睛,在濃烈的消毒水味中出神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他有點茫然,有點混亂,有點像在用力消化從一個世紀跨越到另一個世紀的突然。
滿腦子一幀一幀,胡亂塞進來的東西,全是那些紛紛雜雜的往事。明明是走馬觀花飛快一掠的影子,可是重回舊地,又觸手可及得讓陳牧成覺得它們嶄新得如是昨日。
回顧過去的夢境被眼下的雨強行拉回喚回,這讓陳牧成不得不自己去一點一點補充後面那段記憶。
後面發生了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了。無非就是陳明宏讓他回去,他就回去了。陳牧成在那時沒有妥善處理那件糟糕的事和它帶來的一系列更糟糕後果的能力,而陳明宏也沒問他闖了什麼禍,做了什麼事。在那通電話裡,他只是讓楊蒼把他送回家。
離開洛山那天也是個雨天,那段記憶被雨水罩上一層濛濛的霧,仔細回想,陳牧成記得,那天那個早上天突然就陰下來,褪成沒有飽和度的灰色。而云是蒼白的,在灰色的天空表層又單獨分出一層,浮出大片大片雕刻般明顯的厚厚輪廓。
那天陳牧成和楊乘泯的話是很少的,只有陳牧成在說,說了什麼他沒辦法全部想起來了。大概也就是,在那時那個糟糕到不可避免的分開走勢下,十八歲不成熟的他會跟楊乘泯說的話。
好像不是一些道歉,不是一些乞憐,不是一些企盼他挽留他的哀求,而是他清楚知道他和楊乘泯完了以後,仍舊垂死掙扎,抱有的一點天真的妄想。
他在那時,把楊乘泯當初給他的那把承諾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重量堪比避風港的鑰匙,楊乘泯說他只有在找不到他才會插手他自由的定位手錶,還有那個,特別得像是楊乘泯送他的定情信物一樣的手鐲一一還了回去。
那些東西都太特殊和意義非凡了,不是楊乘泯買給他的任何一個物件和他在楊乘泯的家裡參與過的任何一個物件可以企及比較的。
它們禁錮著陳牧成,越特殊越意義非凡就越禁錮他,時刻提醒他做了什麼,害得楊乘泯失去了什麼。
陳牧成沒辦法把它們帶走。他只是隨手開啟一個櫃子,安靜地放在了最深處。然後蹲在那扇楊乘泯頹廢住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出來過的門前,跟楊乘泯說,他要回去了,他的爸爸要讓他回去,要送他出國,他該去讀書了。
他碎碎念,自言又自語。滿屋子都是散不乾淨的火味煙氣,瀰漫著醃在每一個角落。而他在其中一個角落裡鼓起所有勇氣問楊乘泯,他跟他說他去哪裡讀書,他以後能來看一看他嗎。
陳牧成和楊乘泯的分開是十分草率又潦草的,就像他們那段一開始就不那麼牢固一開始就是陳牧成自己一個人強買強賣的戀愛一樣草率又潦草。
開始時沒有一段戀愛關係裡該有的“我喜歡你、你有一點喜歡我嗎、我可以追求你嗎、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的正式,結束時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