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3(第1/2 頁)
這是一間寬敞清淨的單人病房,為什麼會在這裡,回想這點,因為左手手腕的束縛感和疼痛感兩種不適在這時很及時傳遞到大腦,所以覆盤這個前因後果,陳牧成倒也不像回憶前面那些那樣費力了。
他自殺了。在楊乘泯面前自殺了。楊乘泯用假結婚騙他回來,在他來了以後,不願意放過他,不願意讓他走,不願意讓他離開這裡。恍惚間,崩潰間,渾渾噩噩間,被逼絕境的走投無路間,他一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一倒,就倒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搶救了多久,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今時是哪一天。只知道,他做的那個所謂好長,好長,被雨聲打斷的夢,不過是他在鬼門關前徘徊的走馬燈。
陳牧成微弱地動了一下手指,想去把耳朵上的助聽器摘掉,他這些年長時間生活在廉價助聽器帶來的混亂雜音下,猛然再回歸到正常健全沒有嘈雜的聽感中,只會使他感到不習慣和不舒適。
其實陳牧成那時是瞞著楊乘泯這件事的,他因為被楊乘泯困到水裡耳朵出現聽力受損的情況,直到他走,也沒有讓楊乘泯知道過一點。
陳牧成那時也是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哪怕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暈倒,哪怕楊蒼給他看的那張在高度緊張和高度恐懼下引起的聽力受損的檢查報告,陳牧成也是不放在心上的。陳牧成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一定不能讓楊乘泯知道。
楊乘泯可能是情緒失控,也可能是情緒過激,無論是哪種,陳牧成知道他都是身不由己的無意。那麼那樣讓他下半輩子都揹著愧疚,一步,一步,怎麼走都是在煎熬自省中前行的罪責,陳牧成也一定不會讓楊乘泯承受。
陳牧成這個人,總是張揚又跋扈,沒低聲下氣求過什麼人求過什麼事。但那時在那張檢查報告前,為了不再壓給楊乘泯一份更沉重的重量,陳牧成是求楊蒼的,求他不要告訴楊乘泯,也求他在楊乘泯面前幫他瞞下來。楊蒼答應他了,也知道了他是被楊乘泯弄壞耳朵的。
現在來看,從眼下時過境遷的各種局勢出發,楊蒼最後還是告訴楊乘泯了。不然,楊乘泯怎麼會給他買這麼好的助聽器,又怎麼會想法設法和楊蒼演一出假結婚的戲把他騙回來。可這也讓陳牧成感到累。
他是因為什麼,因為愧對他,還是因為還恨他。可是他們再誰對不起誰,再誰虧欠誰,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什麼是過去,春花秋月,夏雲冬雪,無論有多少美好多少留戀多少釋懷不了多少捨不得多少不願意放開手的,也都是曇花一現的瞬間了。既然是瞬間,就該永遠留在瞬間裡。
同樣的,泛黃在日久年深裡的感情,無論是愛還是恨,也都應該留在日久年深裡。
陳牧成小心的,動作極輕地側了個身。他看楊乘泯蜷著手腳睡在他旁邊,褪去穿一席西裝時的凌厲規整,換上一身藍白色的,普通到沒有距離讓陳牧成可以接近的衣服。
他伸出一根手指。
停在半空的那幾秒,有遲疑,有猶豫,有不敢相信,還有不敢上前的膽怯。
眼下的重逢猶如單行道上的車禍,往事正在接二連三地追尾。
最後還是探出去,輕輕地,剋制地,拂了一指他遮住眉眼的碎髮。
這一指,跨越了時間,跨越了愛恨,甚至跨越了生死。
楊乘泯的身形很明顯一頓。
他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一個睡眠的姿勢。而陳牧成大概是沒有發現他醒了,也依舊保持著手指撥撩他頭髮的動作。
以前陳牧成總認為,衡量分離的是時間,是一年又一年,數著日子算過去多久了的滋味。
如今又回來這裡,又見了楊乘泯,陳牧成才知道,原來衡量分離的是改變。是這座城市在他回憶往昔間就翻天覆地的改變。是眼前這個人活生生地睡在他面前,明明哪裡都沒變,又哪裡都變了的改變。
雨水一陣一陣劃破在薄雲濃霧間的寂靜,窗外萬物都被打溼,浸得通透。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溼潤地碰在一起,清香腥鏽地鑽進陳牧成的鼻子,送進來一些溼溼涼涼的實質性觸感。
陳牧成有點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又有點完全醒了過來,任由著一小束雨水從那點窗戶縫隙裡掃進來,滴滴答答地往地板上掉。
他就這樣陌生又熟悉,生疏又親密地看了楊乘泯很長時間,長到楊乘泯終於藏不住自己,一雙發涼的眼睛抬起來,和陳牧成一分不錯的對視。
而陳牧成也像是鼓起了勇氣和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有把手指收回來,反而是順著那幾縷碎髮往下,去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