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翅膀(第6/7 頁)
為自己的驚人才智做擔保,因為直到現在他還無法自然地把眼睛睜開,他只能感覺到自己在不停邁動雙腿不斷行走,在這種鐘錶般無法止息的熱烈運動中,他連逃跑的燭火與反抗的熱情都熄滅冷卻了。
突如其來的簾幕般的黑暗把立盧鼻子上懸掛著的螢幕徹底蓋住了之後,他開始想念圓潤的飲料瓶蓋給他帶來的鮮明的驚喜,印在那些瓶蓋上的幸運文字突兀地在他眼前爆炸開來,讓他如同中了彩票的好運患者一般欣喜若狂,那時候他的眼睛還能像太陽能板那樣自然地接受光線的尊貴贈禮,現在他的雙眼被一雙下水道中被遺棄的爛拖鞋般潮溼溫暖陰森的手掌覆住,而他只能徒然地回味過去的日輪與輝光。他無法反抗它,只能等著它把他帶往最終的目的地,他是在起跑線上無謂徘徊的拙劣田徑運動員,他無法反抗那聲前定的發令槍的轟然槍響,只能順遂地跟著其他運動員向目的地機械性地狂奔。有誰能給他遞上一瓶飲料,有誰能不因為這瓶飲料而胡亂收費,他在餐館裡像蠟像那般木然且孤獨地坐著的時候,服務員把起子穩當地按在他手裡,在手心裡聰明地旋轉了幾圈,服務員給立盧使了個不好辨別的眼神,隨後端著盤子離開了。
他險些被地面上盤踞著的電風扇延伸出的線路絆倒,那個服務員踉蹌著向櫃檯飛撲過去,而立盧還坐在原地向他手中的起子與瓶蓋投射曖昧的眼神。這張桌子下面的充電口被人用堅韌的液體膠封堵住了,他的手機馬上要陷入黑暗寂靜的死亡世界,而他找不到任何有效的辦法去給它帶來電與生命。這是它們為了封堵他而設下的又一個嚴密的圈套,他打算去借用其他桌子下的充電口,這是他的應急措施,是他的緊急預案,是他的備用電源,是他可靠的急救箱,是他鮮美的壓縮餅乾,但那些顧客們對他的態度遠遠稱不上友好,他們就好像沒看到他似的,立盧只好從那裡面走出來出現在人們的有限視野裡,他仿若走在嬌俏紅毯上的灑水車那樣一面向圍觀者彰顯自己的清涼風采一面用強勁的外部手段把人們逼退,立盧鎮定地在空出來的座位盤腿坐下,他驕傲地抬起黃瓜般凹凸不平的臉和鋼絲球般炸毛的頭顱四處環視,一架飛機從餐館和他的頭髮上方飛過,他的其中一根最不起眼的烏黑頭髮受到感召,隨即向著機艙深處上升飛行。
立盧被一根堅硬冰冷的掃把從餐廳裡驅逐出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因護食而被鞭打的寵物狗,他的手機忘在了餐廳裡,或者說是餐廳的工作人員們強硬地生吞了他作出個人選擇的最佳時機。立盧壯著膽子往回走,他剛一踏在餐廳門前的迎賓地毯上就猛然掉了下去。這個新設的陷阱裡裝有碎玻璃和鏽釘子,破傷風的妖魔般的咒語纏繞著他鮮亮的傷口,他攀住光滑的坑壁試圖爬回去,但很快就有人把那條厚重多毛的地毯牢牢地蓋在坑洞上方,這個慎重的策劃者沒給立盧留下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與生存餘地,他捕捉不到任何來自於陷坑之外的景象與光亮,外部世界的聲響與氣味也隨著陷坑的折磨而很快斷絕了。立盧不清楚自己落到了什麼地方,這種如枕頭裡突然鑽出的油亮蟑螂般兇險的境地和他日後將要遇到的那雙潮溼的手一樣讓他迷茫不安,正當他打算用隨身攜帶的鏟子挖個地道逃出去時,一輛吊車把他連同他的鏟子一併撈了出去,他像是漁網裡活蹦亂跳的魚蝦一般從吊車上狼狽地跳了下來,他看到餐廳的服務員正站在一輛越野車旁邊用圓規來回扎刺車子的輪胎,一個長有三組鼻子的人一邊同服務員高聲爭辯,一邊把服務員踢向馬路邊的楊樹上,立盧聽出來他們是因停車問題才引發的爭執,那把圓規並不能傷害到越野車的輪胎,他也無心調解二者間的矛盾。斑斕的尾巴在他的汽車前擋風玻璃留下的淚痕讓他不得不立刻趕往汽修店,那隻腦袋上套著一次性手套的蜥蜴坐在他的玻璃上激烈地哭了一整晚。昨天晚上,他如同被人抓撓肚子的大象那樣愜意地躺在床上,那隻蜥蜴的嘈雜哭聲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亨過得一開始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本以為這只不過是一隻常來住宅區閒逛的和善蜥蜴,它們每天都要從這裡經過,隨即發出一些它們獨有的幽默響聲,有些人會用手機把它們製造的響動錄製下來,他們把這些聲音投放到小區的廣播喇叭裡,這樣一來,辨識能力較差的住戶會把喇叭裡的蜥蜴聲音當成真正的蜥蜴,而當真正的蜥蜴來臨時,他們卻又裝得滿不在意。人們若無其事地睜開眼睛,他們從床上坐起來的動作如同體測中正在進行的仰臥起坐運動般緩慢滯澀,他們把水龍頭裡的熱水與洗面奶潑灑到臉上的時候,發現自己鼓脹的拖鞋裡原來藏著一條蜥蜴,他們像射門的球員那樣使勁踢了踢鞋子,但這並不能讓那條臥在狹窄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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