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7 頁)
租車司機、他、還有他的上司,在這份報告中必須同時在場,他要搞清楚計程車司機的工作情況,他要講明白他從駕駛計程車這份工作中學到了什麼,另外還得利用這份報告向上司闡明他想闡明的東西,還有,以後在公司不許用您稱呼她,只能用你。齊曉目一開始想把報告中的計程車司機寫成一位退役的格鬥選手,司機經常使用佈滿青筋的拳頭撫摸上司的下巴跟空蕩蕩的頭,不過他最後沒這樣做,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報告寫完交給上司,並因用“你”稱呼上司而被罰款,不過,這份報告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儘管當時的他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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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齊曉目為當時能撰寫那份計程車司機的報告感到慶幸,這為他提供了靈感和幫助。他趴在床上,開始寫一封信的開頭:我是一名計程車司機。
齊曉目在信中把自己編造成一名當過廚師的計程車司機,他寫道:我從一家餐廳開始學著做廚子,之後,我離開廚師崗位,去當一名計程車司機。齊曉目覺察到鄰居們連同他們製造的噪音一起消失了,噪音有時候會干擾他的思緒,有時也會給他靈感,他讓信中的他自己成了一名出色的計程車司機,他接著寫:我曾經遇到過一位行色匆匆的乘客,他下車時把一張捆起來的紙片落在了計程車上,我把它撿起來,開啟看了看。齊曉目並不喜歡這封信中的我,也就是他虛構的齊曉目。他不喜歡未經他人同意就去碰他人物品的沒禮貌的人,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多半出在他父親身上,他父親小時候過得很艱難,因此養成了小偷小摸的習慣,即使在他成家立業後,他也無法放過他兒子的私人物品。
關於我的一切並不是從一家餐廳開始的,齊曉目思考著,他該如何描述自己虛假的人生經歷以讓這封信真實可信呢?透過那份報告,他粗略地瞭解了計程車司機的人生軌跡,但他還不太瞭解廚師的,或許他不該在信中宣稱自己從前在餐廳工作過。思考就像是在舉例子,但不能像他過去舉例子時那樣,他把過去他看過的某部虛構作品裡的角色名字搬了過來,此外,他其實並不擅長舉例子。
齊曉目用胳膊肘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時,一隻渾身上下溼淋淋的鴿子從窗戶外面飛了過去,這隻鳥最近總在附近徘徊,幾把發亮的雨傘在剛被雨打溼的路面上慢慢移動,淡淡的霧氣使他難以看清細雨背後行人的眼睛。他坐在床邊,想了想這位計程車司機接下來該去幹什麼,他該讓這傢伙怎樣處理那張被橡皮筋紮起來的薄紙?他還沒想好那張紙裡寫著什麼,可他得儘快寫完這封信,儘管沒人催促他,但這封信無形的寄出日期就像一堵擅於移動的牆壁那樣即將鉚足力氣狠撞在他的鼻子上,這面牆就在他能看得見的地方,離他越來越近,牆上的紋路越來越清晰,有一隻蚊子被拍死在牆上面,和它一起葬在那兒的是它不知從誰的墨水瓶裡吸來的紅色墨水,這面牆比雨中的行人面孔要清晰不少。雖說如此,他還是想不出接下來該讓信裡的我去幹什麼,這個開計程車的人生活在他的構想裡,同時決定著他的生活,他希望能在雨停前想出我接下來該去哪兒,想出那張紙上寫著什麼,齊曉目其實更想安排一場車禍,一場計程車車禍,但他終究不會這麼做,如果他想給這個計程車司機一拳,他是否應該先敲開自己的腦袋?或許穿好幾條腰帶的格鬥選手能一拳敲開人們的腦袋,即使是退役的也行,他希望有哪個選手能用他的上司試一試。
他坐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要站起來,暫時將關於那封信的構思收進腦海,他要忘記那些煩心事,出去找點東西吃以填飽肚子,齊曉目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敲門聲猝然響了起來,他在原地站了幾秒鐘,接著湊到貓眼那兒朝外打量,一個穿淺灰色高領外衣的人影透過鏡片投進了他的眼裡,齊曉目並未見過他,但他還是開了門。
在他把門把手扭開的時候,和失蹤相關聯的詞彙逐個從他的記憶儲藏室裡浮現出來,來找他的人並不住在這個小區裡,沒有任何一棟樓房屬於他,這兒沒有供他棲息的房間,他是負責處理失蹤的工作人員,齊曉目看了他的證件,看到了他被定格在一寸照片中的年輕時候的樣貌以及要伴隨他一生的平平無奇的名字,齊曉目覺得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忘掉這個名字,他用腦皮層反覆咀嚼證件上的姓名,他請這位陌生人到客廳去坐坐,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來到客廳。
“你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的?”李從水問他。
一個短頭髮的女人抱著一摞書指揮來來往往的人們把箱子搬出去,齊曉目一字一句地檢視著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型,他試圖把房子的價格砍低些,但這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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