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年終歲尾閒來長(第4/6 頁)
。第一天,居然如此平淡,又竟然如此自然,就像他和她已經並肩同行了千千萬萬個日夜,就像早在此生以前,靈魂就已經嵌合補全。“找到你了”該由他來說,他是不是忘了表達感謝?
他想帶她去看星星。
木棠再醒來是在傍晚,戚晉第一時間就去把炭盆挪近,再把窗戶開大些。“參商二星,其出沒不相見;牛女兩宿,唯七夕一相逢。”《幼學瓊林》開篇便有此說,木棠記得清楚,便不屑去看。她只看他的眼睛:三輪明亮的星星,既深、且遠,迢迢浩瀚,垠垠無邊。“臨水而攬鏡,唯見伊人倒影。”戚晉噙著輕笑,無需偏頭便知她開了小差,故此戲言作弄。夜空清朗,星河磅礴,吐盡胸口濁氣,凡人竟高大,山川竟渺小;寒冬竟可愛,長夜竟溫暖。楊綽玉總算是幹了件好事,自己出錢操辦了一桌羊肉暖鍋。熱氣騰騰抬進屋子裡來。一旁搭手的是文雀和小邵,荊風就在角落站著,離誰都很遠。戚晉冷眼瞧他半晌,少不得得捧個笑臉,開口也賴聲:“二哥”。
荊風才要痊癒的臂膀,立時又爬滿雞皮疙瘩。
“他死腦筋,牛脾氣,少去管他。”文雀發話,頗有些當家女主人的氣場,戚晉那殷勤接著就要換個人獻,這頭卻一樣油鹽不進,甚至高聲先叫:“您可別!”木棠雖喚她姐姐,但她過了年關也才十八,再怎麼夫唱婦隨也不能顛倒了長幼齒序。何況她曾力阻主子營救木棠,又有何臉面,列席慶功宴上?角落裡不聲不響那人影這時終於動了,她逃一步就擋一步,左右開弓,密不透風。此二人古怪反常,絕對大有問題。小之探頭探腦看著,拿了一根還不燙手的羊排湊過來一屁股蹲在床頭,邊啃肉邊絮絮叨叨。戚晉心下便是瞭然,好事成雙,只怕他們要多一位二嫂。木棠手心裡得了他訊號,透著風啞著嗓就喊一句:“文雀……姐姐……”
,!
那倆人得一齊轉回身來。
一張圓桌,五把凳,三把空著:左一右二,空在荊風與文雀中間。小之席地而坐,戚晉只把酒杯在手中磋磨,木棠聞著味兒能不作嘔已是大好:他三人隔江而治才像是一家人,桌旁枯坐者委實太彆扭沉默。小之聽了表兄耳語,跑來跑去湯盛了一碗又一碗,酒添了一盞又一盞,最後一個就喝了滿嘴油,一個又更加暈了頭。眼瞧著就是臘月,沒多久便近年關,楊綽玉先起了話頭,從爹爹不肯教她的許多遊戲講到入宮過年的往事。戚晉坐在床邊放下酒杯,就順嘴提起最初那一次:
“才一歲多的丫頭,剛能站穩,就知道饞桌上的美味佳餚。父親便要去抱她,可這一抱起來呢,她又哭個不住,只有自己扒著椅子腿兒站著才安靜些。後來,父親用筷子挑了給她嚐個味,她不知鬧什麼彆扭,扭臉又不肯張嘴,那油汁啊就畫了滿臉。德娘娘的貓聞著味兒尋來,給她登時嚇得又哭。”
其餘人耳聞目睹的先帝爺,食色成性、喜怒無常,當下如何都想不出此等舅甥盡歡的模樣。戚晉卻道還遠遠不止:“父親還要護著她,再抱她她就不哭了。‘這麼小一隻,比那貓兒還小,不如就叫小之。’父親還拿了筆墨,親自寫了名賜下,每日她若入宮,一定也得叫至身前來看看。父親,深懷孺慕之情,胞妹唯一遺世的孩子,怎能不視若己出?”
“又這樣。”小之爬過去,卻給自己姐姐告密:“說來說去,給你賣可憐,嫉妒我呢!老實說皇舅舅喜歡皇長姐喜歡我就是不喜歡他,我爹爹可記得清楚,他出生時皇舅舅再高興不過了。我小字叫‘小之’,他小字還叫‘元嬰’呢!不過是皇祖母去世得早,皇舅舅傷心,又對他所望甚高而已……瞧瞧,一說起皇舅舅,他就拉個臉,又不高興!”
“少來誹謗。”戚晉看一眼木棠,端的緊張,“我只是想日前妙慧寺,你還記得拜他。如今倒也懂事伶俐,出落成個漂亮姑娘。若泉下有知,他、當感懷欣慰。如此,慨嘆而已。”
“那是自然!”小之想也不想,說得任性隨心,“有皇祖母,有娘,有爹爹,有那個勉美人、還有……還有晚華姐姐陪著他。父母親族、狐朋狗友,紅粉知己,無朝政煩擾,樂得自在逍遙。倒是我們自己,言不由衷,事不由心,只有不斷失去,卻只能聽天由命,我們才是被這紅塵俗世束縛了的倒黴蛋呢!”
木棠就往遠處一望。文雀姐姐和二哥不知何時已悄悄離去,自然聽不到那佞信鬼神的來驚歎一句:難怪從前所求無有不應,難怪淨禪寺中能遇佛緣,原來慧根天性早種在這裡。如今就只剩戚晉笑她:小小年紀,尚未入世,何必急做這出世之思?木棠拽拽他袖口,附耳低喃:
“她是……怕、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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