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凡鳥鎩羽玉龍寒(第2/8 頁)
看陰山綿延起伏,東起河北道、西接狼山,燕人世代在陰山一帶徵討遊牧,不但圍困不及,反倒容易縱虎歸山。何況大雪而後便是三九,屆時戰線拉長、攻守易形,反是大患。西受降城、喬巴山,才接連搓了敵軍銳氣,正該一鼓作氣、窮追猛打,只要火拔支畢授首,餘下管他多少精兵統統都不足為慮。偏偏秦秉正還與其有著殺父之仇,若報仇雪恨一時怒氣填胸自亂陣腳,那更是大憾!榮王即行傳令,前軍倚仗騎兵優勢、勤打多退,先牽住了敵軍、不可輕舉妄動;隨後調集右衛兩萬兵力、揮師直指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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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渡河、風聲朔朔;人聲稀、百隊猶如一人;馬蹄響、灑沓恍若雷霆。烏加河凍結冰層,反照日光五色,上貫天地。狻猊旗開路、青隼蕩幡傔護在側,跳蕩、馬軍、奇兵、戰鋒依序而發,片刻便列陣陰山腳下。南坡陡峭南攀,敵軍恃險逞固,右衛弓弩手隨即向前,戰鋒殿後,持盾在前、陌刀在後。角聲但響,引箭彎弓,倒是敵軍竟應聲狂呼大叫、傾巢而出,一時戰作一團。旗陣隨即變換,榮王率首領騎兵抄後,戰鋒隊迂迴、跳蕩隊搶入。無處不聞喊殺震天、四面盡是刀光劍影,不過片刻便殺得渾身浴血、刀口捲刃。執仗親事派去戍衛宣清長公主避險;如今榮王身畔除了親事典軍荊風,餘下皆是尋常親事,雖令行禁止,配合卻當不得默契,被一名敵軍從空當搶入,眼瞧著罡風迎頭便落。荊風及待回身要救時,右臂先中了流矢。長劍落,左手捉,迎勢一格——劍器轟然錚鳴,敵軍雙臂震麻;長劍隨即向下一遊,立時割開長髯及其喉管;再揮手擋開一箭,回首來方才偷襲者已然人仰馬翻。燕人本人高馬大、勢大力沉,今日更狀若癲狂,一個個目眥盡裂、牙關緊咬,來勢兇猛,好一通橫衝直撞!一直到黃昏近晚,屍橫遍野,才堪堪駐馬稍歇。不知火拔支畢是否伏誅、更不知敵軍仍有多少後手,長夜將至,右衛及秦家軍隨即退至大營,清點繳獲、救治傷員,自不必說。荊風右臂有傷,仍不肯休息醫治,便唯有將醫官杜令濟請入中軍大營來。
酣戰半日,營中只剩醫官、荊風及榮王,各自沉沉不語。想清晨送別,何其情意綿綿,何其容光煥發。正是自由自在天高海闊的好時候,正是情深意濃心曠神怡的好時候,扭頭竟要來殺人害命!無怪乎他方才百般的不適,下手猶豫、反應不及,才致荊風毀去半個臂膀。後者倒是神色自若,還請他不要再來回踱步、心事重重:
“屬下學藝不精、疏於操練,煩殿下操心。”
他這樣說,卻莫名顯得陰陽怪氣。戚晉回身就瞪他一眼:
“是這波燕軍……不大對勁。”
秦秉正隨即掀簾而入,帶來的訊息果如他料想:火拔支畢未死、未傷,現下再次失去蹤跡。方才斥候再探,山上似乎已無敵軍蹤跡。若非悄無聲息忽而盡數撤走,便是業已全軍覆沒。攻勢強勁、後繼卻乏力,不似火拔支畢一貫作風;何況他們本可以遁入陰山再作區處,又何必要自費優勢,恰在梁軍列陣時下山來廝殺?火拔支畢莫非已死在別處,當真是殘兵敗將苟延殘喘、意圖報仇雪恨?否則……
今日第二封信隨即送到。卻並非火拔支畢調虎離山、九原圍困危急的噩耗——西受降城及豐州各有數萬兵力,本無甚可懼。那封信原是從燕國王帳發來,蘇欽親筆。今日午後送抵九原刺史府,其後又一路追來。蘇欽兵鎮陽關,經年守著梁楚邊界,與火拔支畢這等燕國悍將直到九月裡才初次交手,首戰卻大獲全勝。他卻道這是因為火拔支畢已經改變。舊汗被誅多時,他這姻親早沒了立功自保斬殺衛國公那時決心;朝中打壓磋磨,更沒了提槍上馬橫掃天下曾經雄心。舉兵謀反為時太晚,窮途末路已是必敗無疑;年歲漸長,英雄遲暮,當年的西域戰神如今也學會了落荒而逃、狡兔三窟。這卻最是蘇欽所慮。
喬巴山一戰只是開始,疑兵東南西北至少還得冒頭個兩三批。如此掩飾自己真實行蹤,苦苦蟄伏,必定只為了一招制勝,而那最終的目的、翻盤的指望,信紙上只寫了兩字:
“豐州。”
豐州有糧草輜重,是梁朝南下嚥喉;豐州如今還有位親王,有位前來同可汗和親的公主。劫糧草便不愁凜冬;奪豐州便可南下長驅直入;殺了榮王或公主,梁燕和親和談成了一紙空談:兩國再次勢成水火,他火拔支畢卻搖身一變,將從燕國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將重新成為可汗肱骨之臣——
無論為哪樣,豐州都是他志在必得。
然這一戰,大梁但求速戰速決,本就拖不起。
留萬人駐守,秦秉正做先鋒,榮王隨即整軍退回豐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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