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骨芻狗鬼剃頭(第3/8 頁)
栩如生,竟好似自己個親眼見著了一樣。什麼榮王殿下如何對刺史大發難,刺史大人如何有苦難言,還有當夜被送進主院的幾名姑娘如何窈窕可人,榮王離開時如何態度大變、怎樣和煦而親善,此類種種。末了還拿他們幾個姑娘後生的打趣,慨嘆說青年人最是精力旺盛,軍隊裡那一群大小夥子可不知該如何捱日子喲!老魯叔隨後把人攆走,回來時木棠那一碗素面幾乎仍沒有動。她說不該浪費糧食,回過神來埋頭吸溜,把兩滴眼淚沒聲沒響地掉在破瓷碗裡。
也不知是為何,想起他的瞬間,她便記起委屈。所以她從來不做關於他的夢,從來也不敢想他現下身在何處,又是如何光景。她這回無可避免地聽著了,接著又覺著憋屈。明明是右威衛的逃兵,亂的卻是京師和折衝府的軍心,他所以只能以奸細推諉,再強令州府以清剿奸細為名,將這些逃兵一網打盡。都怪右威衛、怪那延州刺史!一個是秦家人,一個是呂公的學生。都不在京城了,還是這些人要給他生事,讓他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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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這昏迷不醒的右威衛逃兵,她對大將軍秦秉正的怒氣就再添上幾分;想起眼下延州民生凋敝的情形,她對州刺史和縣太爺的怨氣無從發洩。衛國公在時為何從不見逃兵?丹州百姓又何以苦中作樂?將帥無能、累死三軍。身為黜陟使的他甚至有所顧忌、無能為力,而她又做得了什麼?
“要不然、我們要不然帶他下山。是不是奸細的,先治好了傷再說。”
此言一出,不光四面八方的眼神要變得奇異,連她自己都覺出荒唐。山路本就不好走,此人重傷在身更受不得顛簸。方才吃了趙老大拳腳,說不定已沒多少活頭。“那不然,總是先給人包紮了,傷成這樣還要用繩子捆上,也太、太說不過去……”
“你知道他沒有同黨?你知道他不是裝暈?你知道他不會背後偷襲?”
方才還被厲鬼嚇得腿腳痠軟的盧正前此刻說起道理,聲如洪鐘輕易就堵得她啞口無言。文雀從他身後鑽出來,抱著肩膀說無論如何還是得報官:
“管他是逃兵還是奸細,也不能一直將人栓在這裡。我下山去,找中午借宿的人家幫個忙。然後我回來咱們就走,別為此暴露了行蹤。”
文雀說著就是要走,卻居然接著就絆著什麼磚瓦朽木。小之看得咯咯笑。盧正前趕緊去扶了人。趙老大剛打完一個結。就木棠站在那裡,嘴裡還在叨叨:
“我就說……都不聽我的……人傷成這樣,能有什麼危險。魯大叔這會兒怕早就睡了,也不好吵人家起來……”
“逃兵是賊。他一人叛逃,全伍皆斬。我要是他營裡兄弟,早一刀取了他狗命。”趙老大將繩結再繞一圈,聲音冰冷,“這樣忘恩負義的,有甚麼值得包庇?”
木棠終於不說話了。
她只不過是覺得人有權力怕死,只不過覺得罪在將帥,只不過是想做些什麼,只不過因一瞬的恍惚,生起片刻的希冀——
如若阿兄曾叛逃了左衛,如若阿兄不曾身領軍法,如若阿兄能活著回家……
這右威衛的家人,一定還在等著他。
那頭文雀還在切聲說自己不曾扭著腳。盧正前卻頗為大驚小怪,反對那重傷垂死的青年不以為意,說什麼夜裡下山太危險,明日扔他在這裡,去縣衙報個信便是了。文雀依舊是不肯聽:
“……不過他確實是傷很重,要是到時候真死了衙役不得白跑一趟?趙老大,您要不先幫忙止了血。他是奸細,總還得留著命將所圖為何交代個明白。”
“此人神仙難救,活不過明晚,沒必要。”
文雀同盧公子挨在一處揉起腳踝,小之又同趙老大相傍打起哈欠。燭火空蕩、神廟前後透風。躺著的那人身軀時不時微微顫抖,飽經風霜的面龐因疼痛皺在一處。可他至少仍然活著、現下、此刻。
“我……我現在就下山去!”
無論是救人、還是捉人、真真再耽擱不得。隴安泰生鄉多山,夜行山路她本也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早該去找人相救,而非傻乎乎論辯是非對錯。“先止血、然後,看好小之。趙老大、盧公子,麻煩今晚都別睡,也別離開。我趕後半夜回來。”
她千叮嚀萬囑咐地離開,自己卻忘了帶個火把。或許是太久沒爬山,或許是今夜雲厚沒什麼月光,這郊外的夜色遠比記憶中黑得過分,真真伸手不見五指,她偷懶走梯田間跳下去,想著不要踩壞了人家土豆,卻一腳踩空狠狠栽個跟頭。她更害怕自己沒用,反而跑得更快,摔得更狠,及到魯家門外實在是氣喘吁吁、狼狽不堪。眼前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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