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濁幡白惠風靜(第3/8 頁)
真的忽然就長大了,得虧是讓你少操了好多心。不然,只怕殿下真要累出病來。只是太后娘娘那頭、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連小之都能明白的道理,她偏偏冥頑不化。殺人償命,理之自然,哪容得舅舅一而再、再而三地視我大梁法度於無物?她怕對不住外祖,一定要守舅舅無憂無愁,這反倒、才是真真害死了他。”
“也不能全怪太后娘娘。”木棠想起小之所言、那位早夭的六公主,心下一時也是酸澀,“她不過也是想守著自己的親人,她過得也不容易,那些事、也不是她做的……”
“母親就算日夜擔驚受怕,也不是她殘害旁人的藉口;舅舅再如何少時困厄,也不該利慾薰心、犯下數條非死不可贖的重罪;我就算年少無知,卻也不當助紂為虐、冷眼旁觀經年,只道於己無關。”
,!
這回是他、先握住了木棠的手。
“可惜這些道理,我知道如今才肯明白。何其糊塗、何其荒唐。而就算現在,對母親,我也……”
他頓一頓,將重瞳的左眼隱在火燭照不亮的另半面:
“你為何從不問我,我那日所做的噩夢,究竟是怎樣的。”
那其實是陽光明媚的一個春日。
騎射課結束得早,他從馴馬場出來,想法子騙走馬姑姑,揣著替亙弟抄寫的詩文要偷跑去咸和宮玩兒。那日的風吹得很輕柔,不會使剛出了汗的他覺得寒冷;太陽淡淡照著、又不至於使這早春過於燠熱。彼時的戚晉,不過是個還不認同主僕分別的垂髫之子:見著行路宮人他要歡快問好,見著母親身側的內侍總管則要趕緊躲藏。母親向來不許他同咸和宮及眷禮殿走得太近,就那年年節,他還因私自推了宮中大宴、跑去審身堂定昭儀及亙弟包餃子聽了母親好大一番淚水漣漣。楊澤在皇后近前伺候,眼睛尖、舌頭長、走得還不慢,將將夠戚晉躲進一旁甬道,他很快就一陣風似地捲過去。定昭儀近來不知又犯了什麼錯,引動父親雷霆震怒,才從審身堂放出來,又閉了宮門挨著禁足。連亙弟為生娘打抱不平,都受了父訓要抄寫詩文百遍。如今楊澤自咸和宮而出,鬼知道是又憋了什麼壞主意!戚晉乾脆就翻起宮牆,攀著院內的梨樹跳下地去。
好奇怪,前院尚有宮人來往,他越過垂花門,定娘娘和亙弟所居的後院卻空空蕩蕩。亙弟這幾日在皇貴妃娘娘那裡聽訓習字,現下算算時間,總也也該得回來了罷。他呼喚幾聲無人應答,就在後殿推門而入——
這一眼,便是此後十年永無止境的夢魘。
圓凳歪倒,人影高懸。素服披髮吊在樑上的,那不是禁足思過的定昭儀、還能是誰?!接下來的一切在夢中重溫過太多次,掙扎過太多次,卻失敗過更多次。他卻不記教訓,總以為自己當能救下定娘娘,只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那套動作已在夢中練習得行雲流水,他無數次抄起圓凳,無數次爬上去將她抱住托起,無數次同她一起摔下地來,無數次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太醫……
然定娘娘在他身側,一次又一次,沒了呼吸。
那日傍晚,忽而暴雨如注。母親將想要去探望亙弟的他死死抱住,淚水溼透了他肩頭。他想起楊澤,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將來是要與你爭奪帝位的!母親除了先下手為強,還有什麼選擇?!”
是啊,她沒有選擇。他自然不能去責怪自己的母親。而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自己的胞弟?他害死了亙弟的親孃,又在亙弟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離他遠去。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自私自利的道路,於是天罰很快降臨。他最親最愛的小妹妹,只有兩歲的戚晚,突然就發燒嘔吐,死在了同樣暴雨如注的深夜裡。那是他那麼可愛的親妹妹啊!是他的過錯、明明全是他的罪責!如果他能早些聽進母親勸誡,不與咸和宮親如一家;如果他能更努力上進討得父親歡心,不讓母親惶惶不可終日;如果他能以誠相待,告訴亙弟一切真相;如果他那日能去早些、不躲避楊澤,徑直衝入後殿救下定娘娘……
那般明媚的陽光,自此再也不見了。
“所以……只有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
“太后娘娘身邊,我好像沒有見過什麼內侍總管……”
“畏罪自裁。他當日未曾覆命,是徑直出宮、死在了私宅。”
“那、陛下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木棠滿面淚花收到一半,戚晉抬頭避讓,卻見戚綽玉獨自一個摳著門框,一雙兔子眼睛竟比他二人還要紅得可憐。她改了國姓,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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