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走馬摸象夢來遲(第5/7 頁)
,輕輕咬住了衣袖,眯眼虛化了光影,照著那群夥計的輪廓,勾勒出一個念念不忘的背影。
那卻只不過是一個幻想的背影。
她自然覺著不公。
她甚至不曾聽聞關於他的傳言,一時間竟想不出自己與這侃大山的夥計又有什麼分別。可她就是要不知好歹去多管閒事、就是想理直氣壯著自以為是,那影子畢竟離她那麼近,好似一伸手就能夠到。他還在微笑、在道謝,重瞳的眸子照著光,比太陽還要溫暖!可那些驕陽似火、綠蔭習習的日子,卻又竟然幻夢一樣不可捉摸。這如何說得通,她自然該憤憤不平,甚至於敢爭鋒相對、頂回盧公子的無名之火:
“你彆氣!不是文雀姐姐的錯!”
她實則只揚聲懟了第一句,而後氣勢越來越弱,等被小之拐上床去的時候,枕畔都覓不著心跳,指尖髮梢泡在霜降的寒氣裡,卻忍不住開始微微戰慄,眼淚跟著就要湧上來。
午間桌上無酒,點菜無肉,說是榮王殿下頒佈的禁酒禁屠之令。夏州本不富饒,牧業又被燕賊毀去大半,大戰在即杜絕奢靡風氣理之自然。可此地又同時承載著轉運軍需的重任。肥羊美酒供給著前線將士,本就一無所有的饑民豈非要看綠了眼睛!
如果有個萬一……
她將被子抱緊些,彎腰弓成一隻蝦米。
而後、幾乎是轉瞬,她做了夢。
她身在朝聞院裡,眼前的匾額這麼說。周遭樹林蔭翳,卻像桑竹庭;花香濃郁,又似協春苑。天色灰濛濛的不敞亮,時間是霜降的今天。她忽而記起就是在這個地方,自己曾聽過張公子的許多訓誡,比如說:
“你總是忙於解釋,卻忘了應對。”
明明看出來守門郎不曾報官,分析判斷卻到此為止,竟然當面將其拆穿,也難怪對方會想要解決她這麻煩;明知骷髏山神廟裡那人是逃兵,卻隨口就說,更不曾想及趙老大會因此起了殺心。她從來只思考對方是什麼、為什麼,卻竟然從來不琢磨自己該怎麼做。活該她次次功虧一簣、每每前功盡棄。
“或者、也可以說,你從來只管似是而非,不深究因果。”也是在此處,後一晚的夢裡,是林公子對她徐徐道來,“既然覺得趙老大不對勁,卻為什麼不想明白他看小之的眼神叫做仇恨;既然看出盧公子對文雀姐姐有意,為什麼不曾推想他二人會在夜半一起離開,留給趙老大可趁之機。遇事不單要多思,更該深思、遠慮。謀定而後動,欲速反倒不達。”
,!
後來連二哥都在這裡說,讓她歇歇,有些事情時也命也,不若隨遇而安。這一個個的告誡她都聽了,都信了,可一醒來便全數忘了。她甚至不記得那屋子裡有一面屏風,屏風上有一道影子,人來人去都在那裡,靜靜的、從來不說什麼話。那影子廣闊、高大,令她鼻尖泛酸、想扔掉此前所有的反思與審慎——
她不過想揭開那面屏風,回到那一間小屋,而後再看一看那晚的月光。
可是烏雲散了,太陽露出來,即使是在今日霜降。晴空上霍霍飛著許多的鳥,她看得踮腳,跟著漸漸跑起來,跑過無數的門檻,跑上山頂上去。山頂沒有寺廟、沒有神廟,她伸出手。
她想要、摸一摸太陽。
木棠醒來了。
眼睫懶懶搭在被子邊上,渾身上下意外熱得舒服。耳畔終於有心跳轟隆隆地響,酸甜苦辣諸多滋味姍姍來遲、一時湧上心頭。就像冬蠶復甦,像蟄蟲始動。她等這一日等了許久,今日畢竟是霜降。她接著起身,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場一直以來最避之不及的噩夢裡,她或許還沒有醒,一切還沒有結束:室內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尋不見;推門不動,反聽著泠泠的響聲——門外落了鎖。她被關在這裡。
獨自一個、被丟在這裡。
她打了個噴嚏。
先是無可名狀的恐懼,再是莫名其妙的雀躍——她不怕恐懼,她卻還敢於恐懼,她還感覺得到恐懼,哪有比這還妙的事情?屋內沒有點燈,時間或許已經黃昏,屋內暗得她什麼都看不清。所以她自然錯過了堆放一旁分毫未動的行李,開啟窗戶喊來店小二之後,還差點一腳踩空帶梯子摔下去。“你主子要走了鑰匙,小的也不知道……”對面如此連聲致歉,她卻心不在焉的、因一身單衣在穿堂風裡狠狠打個擺。謀定而後動,又忘了這一節,本該多穿件衣裳的。
但也不用,前廳人已經來了,她聽著小之氣呼呼的呼嚕聲。“本來看見那家羊肉包子的招牌……找上了人家裡還是不賣。胭脂鋪子也關門了,白跑一趟……”小丫頭通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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