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眼浮華險未籌(第3/8 頁)
她轉身逃跑,文雀的聲音在她身後桀桀響起:
告訴過你不該想的事情不要好奇,現在,是不是要賠上性命?
她在夜半大汗淋漓醒來,枕著身畔此起彼伏的呼吸,抓著被子角長久地望著牆壁出神。窗縫裡有土腥氣緩緩蔓延,仔細卻聽不見雨聲,反倒是靠內角落裡,窸窣響起些動靜。莫不是紅絡昨日故事裡咸和宮的冤魂來討命?她斂氣屏息等了一會兒,聽見貓兒般的腳步從腦後床頭悄悄走過。門扇輕輕拉開條縫,悶熱粘稠的空氣倏地擠出,清涼寒意絲絲滲入,要麻了她的手腳,讓她嗓子眼裡都失了聲。
她本可以繼續閉眼睡去。
憋氣數過五個數,她小心起身,蹭著窗縫往外看:才下過許久的雨,外頭不見月光,四下裡悽悽惶惶地黑著,有道影子從牆根一晃而過。是人是鬼她瞧不真切,只那畏畏縮縮、鬼鬼祟祟的模樣,實在像極了她自己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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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窗子做什麼,冷風都進來了。”睡在一旁的妙吟咕噥踹她一腳,嚇得她一個激靈、撈過被子悶頭就倒。外頭那才不是鬼,是人,是心懷叵測的……或許是壞人。鬼才不會那樣小心翼翼、怕被人瞧見呢!是從屋子裡出去、還是才進到屋子裡做過壞事的?她該起身打量一眼,看看是誰的床鋪正空著。可她不敢。
她不怕鬼,她卻很怕人。
文雀說,宮裡不敢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該想的事情也不要好奇。她記得牢牢的,就抓緊了被子甚至不再探頭。半夢半醒間長夜很快過去,她早早醒來,看見地上零星尚未乾涸的水跡,一路延伸到紅絡床頭那濡溼了邊角的繡鞋旁。真相已然呼之欲出,她卻反倒左右划著腳,將水痕薄薄掃開。
昨晚發生的所有一切,她只當是一場夢。
今日七家侍女列了一隊,由文雀領著去皇宮各處認路。七彎八拐從昭和堂出來,日頭將將升起,冷清清照著寬街青磚,她一步步偷偷抬頭向上看,將昨夜的恐懼慢慢甩開。入宮已是第五天,她可算終於能一睹這興明宮廬山真容:瞧那大戲臺雕樑畫棟,御花園奇山秀木,各處宮室偉岸莊嚴。琉璃瓦九尺牆,彩繪飛甍金筆門簪,俱是精巧無雙。明訓所已與三福堂大小相當,整個皇宮地域之廣,更是遠勝過十個林府。光是走馬觀花就費去半日光景,再加上昭和堂內圖冊註疏講說、答題考核,等晚飯終於放下來,堂內已需要點起燈燭。
捧著瓷碗,木棠只不斷吹著湯頭熱氣,並不舉筷。也許就是這個時候,她終於認認真真下定決心,她要留在這裡,要堂堂正正留在這仙宮一般的地方。她不要再睡在林懷思的腳下,朝不保夕掙扎度日;她不願再卑賤如泥,做文雀口中那餓死在牆縫裡的耗子幹。她要留下,要吃飽穿暖、要學會許多大道理、要讀書認字、要做紅絡、文雀、還有桃灼那樣了不起的人物。課業還要仔細溫熟,只是自己那份書札……
長桌那頭,一襲紅衣快步正飛出門去。是紅絡。她又要去何處,可會與夜半的小動作有關?木棠一時不自覺竟也邁步而出,可四下裡早已沒了那鮮紅的身影。也罷,不急於一時,等明早早起、找個四下無人的角落,再向她討要罷。
可誰承想,紅絡竟一夜未歸。
外間來了人,是個風塵僕僕的熟面孔,衝她作揖時還止不住地喘氣。“芽娘,勞駕,”他斷斷續續,聲音顫抖而急促,“國舅爺……勞駕通傳……”
“裡頭的燈都熄了郎中老爺。”珠玉似的美人兒卻全當沒瞧見,只一面輕輕呵著冷氣,一面有意無意將滑落箭頭的藕色橫羅單衣扯扯、蓋過袒露在外的褻衣,“國舅爺正睡得熟的時候。這會兒去打擾他老人家清夢,您的烏紗帽、和奴的腦袋,可就都別想要了。”
她這麼說,卻並不趕客,悠悠閒閒就半倚在門邊就著月光瞧自己新染的蔻丹。對面愈發急頭白臉,就差要給她跪下磕頭:“當真茲事體大,一刻耽擱不得,否則也不敢求芽娘您關照通融。國舅爺近來夙夜憂心要求的好訊息,這一耽擱,恐要變成禍事!”
“每次都說是要事,樁樁件件都耽擱不得。”芽娘抿嘴嘀咕一句,忽而想到什麼,不免立刻正了身子變了神色,“難不成……是黔中道?”她將聲音壓得很小,對面卻連連搖頭:
“禮部、春闈。”急赤白臉的吏部郎中咬牙環顧四周,卻到底只肯吐露這兩個詞,“煩請芽娘想個法子,此事非得上稟國舅不可。若當真能成……”他說到此,“嘶”地吸一口氣,“您的蔻丹豔麗奪目,可這鐲子,似乎卻是舊色了。”
“貼身之物,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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