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波沸寒潭聲喑啞(第5/6 頁)
理。千里迢迢北上來此,我相信,你也不是意氣用事。”
“主子不是一時興起,我們是被騙了……”文雀話未說完,趙老大便在一旁將那牒文奪去。小之還欲再鬧,這回是被文雀摁住。她伸胳膊踢腿甚至上口要咬,卻在戚晉注視下,訕訕又住了:
“……夏州又沒有什麼要緊事,暴動都鬧過了,也就是灑掃清尾,如何就急在一時……”
橫風一掃,那雙冰封了多時的重瞳,忽而就在這片刻爆燃起來。
他甚至微不可察地向後退去半步:
“你們、是從夏州而來?”
“何止呢!親身經歷!孫固有甚麼藏著掖著不肯和你這黜陟使彙報的,我都知道!還有姐姐,當時還是她留了匕首給我們……”
“大家都沒事。”文雀適時插話道,“木棠應該這會兒也已經進城住了傳舍,只是不知道是在哪,她和韓鏢師一起……”
總是安全的。她想這麼說,可是面前人影已經不見。後院飄來股煙氣,該是為長公主的夜宵開了灶。小公主心滿意足地轉身就走,曹文雀頻頻回望著,卻總覺煙味嗆鼻、喉中乾澀。縣衙內隔五十步才肯將將點一盞燈籠,這邊關的夜色昏黃的很,她仔細瞪花了眼,卻自始至終不曾瞧見自己夢裡的那個身影。
趙老大走在她身邊,她沒多時燙著了手、又咬著了舌頭。膛火層層疊疊地漲,如鬼似佛一半,就烙在她眼底、長進她心裡。她後來想,或許在淨禪寺那時候,該多少兩柱香。為主子、為木棠、為她自己,為所憂已經犯下、和將要犯下的過錯。
今晚某家客棧裡將會發生什麼,她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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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青柳客棧裡發生了些什麼,荊風永遠不會問,即便一方是自己背有血債的妹妹,一方是自己勝似親生的兄弟。前者今日如何病骨支離,他已親眼瞧見;後者一路如何動心忍性,他更是感同身受。他下得二樓來,在青柳客棧的廳堂裡,想起近來很多個黑夜。值得喟然慨嘆的,卻不是華原將帥之爭,不是膚施是非之論,不是宜君暴雨之變,更不是三川洛水之險。兵部侍郎朱兆雖記恨榮王曾攪黃自己子侄仕舉前程,時時偷施暗算、處處陽奉陰違,但殿下一旦拿聖旨來壓,他除了低頭認錯,自也無可奈何;延州刺史縱然心機深沉、狡猾多端,自恃有親師呂嘗庇佑,不將殿下放在眼裡,徹查奸細的風聲卻到底是放了出去,也還壓得住軍中怯陣之語;宜君的暴雨礙有密林,三川的大水幸有鄉導州民,折騰歸折騰,倒也算不得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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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燒心燎肺的,是坊州某位年輕豐腴的女鄉導,是鄜州某個替鄉親送衣送食的小姑娘,是膚施某個腰肢柔軟的伎子,是朔方某個藉故攀話的寡婦,是楠鄉郡王座下幾名高鼻深目的胡姬,是刺史府裡一位心比天高的奴婢。梅蘭竹菊,各樣芬芳,卻累計起撼天動地的力量。高山不聲不響,內火卻早就燒透了,就差那麼一捧雪照頭澆下、當場就能碎得乾淨。所以荊風在得知宣清的下落後主動退避三舍出了縣衙;戚晉本該緊隨其後,可荊風隨即卻見他健步如飛上馬便往刺史府相反方向走。九原郡內戒嚴,唯一開門客舍的只有靠近藥鋪的青柳客棧一處——多謝了近幾日上下走訪,荊風早已對其方位諳熟在心。他沒來得及追上平夷那般千里寶馬,卻到底剛剛好打斷了一旁察覺動靜、疑有賊盜的鏢師;錯身而過間又抽出他人腰間佩劍,劈飛磚瓦扎中了房上暗中跟梢的右威衛臂膀。
“……是我二哥!”
這便足夠他們收手了。雖然亂扔對方武器這事……按照以往和秦家兄弟的經驗,足夠再惹起一場爭鬥。但那鏢師沒有。他甚至先一步回堂中去,不過撿了自個寶劍耐心擦拭。荊風跟著也退遠幾步,整個親事府更是遠遠盡候在巷口。豐州物價貴、燭火稀,一眼望去哪能見著燈籠——除了右威衛手中一定要擎著的火把。同一個人,先後受命來催了三道,一次比一次“事態緊急”。荊風不曾叩門相催,最後一次反倒搶了人家傢伙什,對面自然就知難而退。巧的是那廂馬蹄剛遠,身後那等了許久的影子就長起來。大概已是更夜了。他迎上前去,卻居然忽而覺得那身玄衣看來陌生。火光一撲一滅,日夜似這般如影隨形著,荊風竟從來都不曾發現此人已有多久忘了剃鬚;眼下更說不準這副腳步虛浮、面色潮紅、神色懊惱、目光飄忽的模樣,到底由來多久,可是勤勞王事的佐證?他身上多混了股黴灰味兒和藥渣苦氣,這個荊風卻可以斷定。還有一股不易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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