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落香墜樓誤梧桐(第4/7 頁)
高貴的例子。顏斶後來掛冠而去,就是齊宣王知曉其能,也是悔之晚矣了。”
別看禾苗談史論經頭頭是道,說佛論道卻居然全無慧根。李木棠陪她躺了些時候,好似不知從何而起的驚懼便好了大半。下午坐禪來又坐不住,讀經去又磕磕絆絆,唯有灑掃值殿、洗衣種地居然做得虎虎生風,在李木棠看來實在是糟蹋人。可誰讓她腫了倆膝蓋動彈不得,晚間一頓齋飯還得託禾苗的福呢。她們這些居士且還算是好的,比沙彌尼勞動得少、吃得好、住得更寬敞——據說東面僧寮裡同樣面闊三間的屋子得睡十來人。“小小院落,有這麼多出家人?”李木棠不解,禾苗偷偷告訴她,有小一半是今年放出宮來的老姑姑,沒有例銀拿,山高路遠也回不去家,乾脆就在這京城的尼姑庵中棲身。甚至還有些拿不出錢贖一張度牒,就和她們同榻而眠做居士打白工哩。“剩下的,要說真正有佛緣自己要出家的說實話沒幾個,不都是被夫家休棄出門或是成了寡婦,實在沒處可去,求一口飯吃、討一間屋子棲身,僅此而已。”
阿蠻與禾苗,又如何不是其中之一。
天亮得漸漸早了,李木棠早課起不來,自討腰包捐了些香火錢,總算可以去觀音殿蹭把椅子無所事事消磨時間。一日從早到晚,據說香客寥寥,她大多數時候要望著殿外匆忙來去的沙彌尼發呆。禾苗大好已用不著她作陪,賴在這裡說實話是想避避京中蜚短流長是是非非。不是李國令,不是李姑姑,更非榮王未婚妻,她李木棠就要過兩天岌岌無名的尋常日子,好像那地頭嚼煙的懶漢。可這樣的日子才不過過了半天。第二日下午斷續總有香客登門,穿金戴玉、著婢子拿錢供奉更是豪爽,於是連住持都笑眼眯眯,迎來送往、解讀偈語好不繁忙。李木棠照舊一旁坐著,動也不動一下,就清楚聽著這一波自言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將要入宮採選、先來請願;後一位是中書令的女兒,只求父母祖輩身康體健,並不為自己祝禱,眉間愁緒縈繞任住持也勸慰不過;等到了第三日,哪怕是京外的姑娘,都紛湧而至,她甚至見了豐州刺史李通的女兒、和延州刺史洪右鵲的千金:從前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曾有半面之緣,而今卻在這座小廟中不期而遇,世間太多事豈非奇妙?李家姑娘只求落選回家,洪家女兒卻盼不得一鳴驚人;也有那前擁後簇的——據說是範異妹妹陪給王氏將作少匠的女兒,不念著做皇妃,但想著榮王府呢。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後面更精彩!
紫金塔前,曾在宮中做了二十二年宮女的沙彌尼仔細將地上落花掃去。王家與范家的女兒衣襬將會在其上掃過,正如后妃嬪御曾經在她灑掃的長街上來來去去。只是宮外未出嫁的女兒活潑些,有的還會說起錢家昨兒喜事,唸叨徐氏新娘子如何樣貌平平、本就是落選的命。青苗遠遠地也聽見幾耳朵,遂掩面改去後院侍弄農務。午間稍事休息,卻見雲會堂內獨李木棠一人席地而坐,就靠著一長列通鋪鋪位,望著手中玉如意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來之前,也有這樣的香客。你見到的,使你害怕的,是誰?”
“孺人娘娘段家的表妹,還有朱家的表妹。”青苗告訴她,“無論是選宮中貴人,還是選王妃,我都是輸了。哪怕見著她們,都怕她們以往事恥笑,落香庵也將我掃地出門……實則我都不認識她們,她們也沒見過我。還是捐了功德留了名姓才知道……我那時已經沒法可躲。”
青苗說著,一屁股坐在床畔,晃一晃變粗笨了的雙腿,瞧一瞧髒汙了的雙手,將戴在腕子上的佛珠摘下盤弄,像是在問自己個兒,又像是在問她:
“你、害怕麼?後悔嗎?”
李木棠能夠回答的,卻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從來沒有什麼佛門清淨地,沒日沒夜忙前忙後的沙彌尼就是金像銅疙瘩的奴隸。甚至連奴隸也不如,還得掏錢買了度牒,再掏戒金才許遁入空門,成日對住持點頭哈腰,卻連個笑也不敢,裝得無慾無求。沙彌尼未必愚蠢,李木棠卻和那些佛像一般愚不可及。人生在世,便是欺壓受苦,無論她和榮王府有沒有干係,所見所經歷本沒什麼不同。不過鄉間磋磨人的是不懷好意的鄰里、是官爺是老天;市集上磋磨人的是地痞是關令;林府皇宮裡磋磨人的叫做主子,戰場上磋磨人的叫做敵軍,她做了幾天榮王未婚妻,磋磨人的就變成世家大戶——還是似曾相識的面龐與訓斥,哪怕在落香庵都逃不出。只是因為她赤條條地來,生作萬千芥子之一。她卻生怕芥子須彌,要炸成自己無以掌控的模樣——就像這兩日香客,也做那般不知不覺就磋磨旁人的“主子”。所以她竟然是……她到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