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負氣奮羽性桀驁(第2/6 頁)
採大概生著病,當孃的只管自己先吃個半飽;堂姐右手畔是個熟客,打了招呼照舊賒著賬,得意洋洋剔著牙、沒兩步就看不見。“世人皆苦。”她趴在桌子上,靠碗邊交叉胳膊墊起了腦袋,“只一碗飽飯,就足夠這麼開心?”
,!
“為平凡的勞累開心,未嘗不是件好事呀……”
堂姐說著抿起嘴,將缺口的茶杯轉個個:
“嬸母……要我告訴你,真覺得累的話我爹可以託關係讓你出宮。你願意嗎?”
芊爾姐姐曾經鄭重告誡她御膳廚房的苦不是誰都吃得下;身邊的同僚們交頭接耳,羨慕的是木棠姐姐那等近身伺候有頭有臉的。可木棠姐姐原來算不得幸福,芊爾姐姐卻遲遲不肯出宮離開,她自小嚮往的那個殿堂高不上去,四面的宮牆卻圍起來:困頓於此,為何執念?
堂姐見她不答話,於是接著給她買了更多雞零狗碎:胭脂、鏡子、蜜盒、絡子、護膝、扇墜……連同依舊剩有大半的錢袋最後一併塞到她帶出宮的包袱裡,說是過年壓歲的禮:“宮裡多的是要用錢的地方,卻買不到民間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你好好收著,不許告訴叔叔,也不許講給我爹!”
於是第二天她到底是起了個大早,總算上今日休沐的伯父嚐了嚐她尚未出師的手藝。席上堂姐卻哭了,哭得和昨日那麼些笑臉一樣戳心窩子地暖和。宮裡的眼淚卻大相徑庭,甚至像是狼哭鬼嚎——就在她回宮去不久,昭和堂開始查驗各宮室出入賬簿,常年為難沉茗姐姐的趙姑姑抄了上千兩家底,就連清淑院的掌事原來也不可小覷——一夜之間當官的哭聲不絕,真真和宮人們笑裂了的耳根交相輝映:沉茗姐姐趁機被放出宮去跟了良人,何姑經手清淑院真做起姑姑來,衣衫器具倒清洗得更加勤快。到此為止本來算是走上了正途,可誰會僅僅滿足於把頭頂的姑姑太監們拉下水呢?連彌湘那包錢袋也被攀咬出來作為贓銀。倉促被昭和堂女官點出案臺來,彌湘甩一甩還滴水的手,一時倒覺得安心。御膳房不是安心做好吃的所在,走了……也好,誰說不是?她兩手空空,懷裡只揣著近來抓緊時間研讀的那份手札,其後卻被送到令熙宮去。楊忻早就離開,她看見另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兒:
“從前的糖砂,都是你炒的?”端坐主位,宜妃娘娘有氣無力朝她一點頭,“這丫頭剛入宮,還認生!什麼都不肯吃!你來出主意,就算將功補過!”
三隻薄油煎出的“糖油餅”、一小碟汆了熱水的“生魚膾”、一碗多菜少油的“陽春麵”,就這麼使楊華的羞怯煙消雲散了——可也是她曾經隨孃親上街時眼熱而不得的美夢?那兩手抓滿了油,連筷子都不顧,稀里呼嚕湯汁打溼了衣裳桌案,兩隻小腿卻翹起,勾腳直愣愣衝彌湘笑呢!
於是徐彌湘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要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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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雀想回家了。可她竟然是沒有家的——早非曹家女兒,更不是內宮姑姑,不再是榮王府奴婢,她難怪近來總往外走,是想嫁進那演武場,還是豆腐店和藥房?總是過了黃昏,天已黢黑才回朝聞院來,頭髮硬邦邦栓死在腦袋頂,已經浸溼了幾趟汗;袖口沾著豆渣,衣上卻留有藥香。荊風一時也不知哪裡被燻透,上前一步是想接過她手中一些鞭子長棍;文雀卻往後一避,靈巧跳過門檻,低了頭問:
“今日有空……不用跟了殿下……?”
一舔嘴唇,她繼而又梗脖子道:“百日不宣淫,胡姑姑的規矩。”
抬頭看看,眼下豈能算“白日”?就是前晚上月上柳梢,她不也背身逃跑?反倒華山上,倒真是晨霧吐日,旭華初現……這麼晃神片刻,文雀山貓似從他身前遊走了。往髒衣裳外再披一件短襖,還要攏了嚴實,她與自己斟碗涼茶,轉身落座了捶腰又揉腿。“我今日才知道,藥店、武館、商鋪……原來你這般忙碌。”荊風自顧自走過來,單膝跪了去捉她的腳,“我來此處,本想告訴你劉家新婦懷孕,探花郎來迎,紅光滿面,好不得意。可是等不到你。”
文雀一雙腳就不太老實,又想躲藏,又想踹他。荊風稍微上點力道捉住了,又訓她:“別動,練武先練腿,每日都得按按腿腳。”脫了人黃花大閨女的鞋襪,他照舊臉不紅心不跳,“親事有時訓練不當,我偶爾也會關照。看你痠痛,不是一日兩日,稍後制些藥包來,好好泡泡。”
“用不著……”文雀低聲犟嘴,“明日,累的就得是屁股。我要回鍾離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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