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閒索朝聞輸雕蟲(第2/7 頁)
其煩。若是心眼淺一點的,還真以為舅祖在這裡肝膽相照要傳授什麼出師表隆中對哩。可細細聽去,做不過是替自家姑娘說媒,又幫自家武將喊冤。縱容華陰冗官的“拿笏板念子曰”,盡是些文臣。朱戊豫只怕戚晉多有顧忌下不去手,上趕著催陣來啦。果然戰事初平,朝中文武爭鬥便已勢成水火。戚晉如何能不戒而慎之,送走了老太尉,旋即前往興明宮與陛下共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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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之間,日已西落。長豐臺登高遠眺,但見夕陽如煙似酒、蒸騰灼熱。雲霧一團團將其攏住,混沌成一灘化不開的膿瘡。而後“嗡”一聲,黑夜有如海底般沉下來。層疊次第那些人家星星點點的燈光,似一雙雙不安分的眼睛,纏繞著、注視著、匍匐著……流著淚、噴著火。簷角吊著的也不再是飛鏡閣一杆將落未落的上弦月:月相不知何時已然飽滿,上頭泛著白,下頭飄著紅,赤裸裸的,簡直就要漲破……!
拴在月牙上,一個阿蠻快要飄走……
他實在該去補覺了。
等待了不知多久,聖駕終在此刻駕臨。皇帝提袍拾級而上,發冠分明整齊,面色卻格外潮紅,好似這幾步路就使他體力不支;他信手恕兄長起身落座,自己卻先一步倒在美人靠上,伸手要一盅茶喝乾。戚晉便不得不注意到弟弟團龍絳紗袍下,明黃貼身小衫袖口翻折,腰間九環玉帶偏斜,腳蹬一雙六合靴高低不一:分明正當雲雨興頭,聞訊才收拾儀容匆匆趕來。皇帝正當盛年,龍精虎猛之軀,日進宮人數名——哪怕華陰,如此傳聞都不絕於耳。戚晉不由便皺眉,總想提點一句勿蹈了父親覆轍,略作斟酌復又作罷。皇帝卻將他厭棄之色看在眼中,不著痕跡坐直了些身子,開口先來笑話:
“李姑娘移駕去了公主府,皇兄空閨寂寞,要與朕抵足夜話來消磨時日麼?”他接著將茶壺捉來往前一推,親自為戚晉斟上,“瞧你臉紅,自個又沒少喝悶酒?先用些茶湯,醉裡睡覺頭疼。說罷,要朕幫你做什麼說客?你完璧歸趙花了不小力氣,那李木棠若得勢便賣乖,實在是她不識抬舉!”
“與李國令無關。”戚晉頷首受了茶盞,卻彷彿心不在焉,“華陰一事已有眉目,乃華州……甚至整個京兆府與朝中勾連、私相授受。矩陽郡王方才登門來見,頗有推波助瀾之意。臣思來想去,明日早朝之前,還是得先請陛下見地。”
皇帝偏頭聽著,眼中精光一閃,伸手往旁招呼。自有常福取了紙筆上前,戚晉將筆頭忽熱,將幕後主使之人名姓草草寫下。皇帝看真切了,好似倒並不意外:“朱家盼著范家落難不是一日兩日。他們總以為梁燕修好,武將便兔死狗烹,寧肯落井下石給自己掙一線喘息之機。難為他們訊息比哥哥還快,聞著血腥味兒先撲上來。”他接著卻將草紙又往旁一推,“所以哥哥以為,該當如何?”
“老太尉的意見,刮骨療毒。”戚晉試探。
“朝廷缺錢。打仗太燒銀子。”戚亙坦誠以待。
前者點點頭,便道自己明白;當下就要拜別皇帝,往範府說和一番。“要不明兒再說,你就在長豐臺歇下。不差這一時半刻,哥哥面色實在不好。”戚亙說著卻是跟著一起站起身來,“總這樣鞠躬盡瘁也不是個辦法,家裡還是得有個可心的人才好。禮部正操持月底採選,哥哥有沒有心思?朕替哥哥想看一名才貌雙全的,將王妃之位補上,也是一件大喜事。”
戚晉卻只道:“微臣惶恐。如何膽敢辛苦陛下?”皇帝兩眼一乜:
“兄長確定?朕看過了昭和堂擇選的冊子,王範兩家之女何等尊貴,朕都怕擔待不起,賜給你這有功之臣豈非再合適不過!或者還有那中書令的女兒,朕不開口,明兒太后娘娘都得來討!這樣,不看家世,屆時擇選就請皇兄代為主持,算是……‘撞婚’!如何?”
“揭發範氏齷齪,斷絕范家財路,范家女能不記恨臣已是微臣萬幸。”戚晉瞧著弟弟不懷好意的興奮,隨之也笑,“臣實在福薄,只盼當真‘鞠躬盡瘁’便罷了,哪裡敢耽擱世家大族一段姻緣。陛下鴻福萬歲,臣、請告退。”
他要走,他難道還能留?
趙伶汝卻是想留,但該得要走了。段氏孺人替她圓了謊,說她並非“逃家離京”,而是從一開始就受邀去了王府暫住散心。父母信了不曾她不知曉,但如今歸京,總也是到了瞭解謊言,安生回家去的日子。可教她如何捨得呢?她是抱著那樣一去不回的信念孤身北上,不曾想有一日會藉著榮王府高頭大馬與榮王爺並駕齊驅。她已看了一路他的背影,總以為經年的噩夢必定到此為止:青天白日,她已然做起了美夢,將那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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