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削鼻屈膝兩心摧(第3/6 頁)
,分外不屈;體態猶少女般婀娜,身姿卻婦人般綽約;比段舍悲更顯金尊玉貴,卻居然還較段姬更活色生香。宜世宜家,最襯榮王殿下,李木棠眼一抬一低,居然卻敢說她與自己無甚不同:世間女子,鼻子眼睛倆胳膊倆腿,一樣肉體凡胎而已;小小丫鬟甚至還輕蔑,自詡比這順風順水的大家閨秀堅韌、更比這循規蹈矩的別家新婦勇敢。所以誰管她趙伶汝交臂抱胸如何防備,目光遊走又如何審慎,李木棠只管一提爛腿上前去,掏出人家纖纖玉手來扯了就上床。照舊還是她睡裡間,今日壞了膝蓋不好側身,還得把床腳瓷枕找出來,墊高些右腿,莫使碰了舊傷。
然後她便睡著了,在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趙伶汝片刻之間曾稱此地“雜亂無章”。畢竟莫說與興明宮相提並論,榮王辦事起居之所甚至簡樸勝於趙家正堂,瞧那窗臺上琳琅堆著什麼,黑乎乎直衝鼻子——據段孺人說是各樣常用膏藥;香案上扔一條尚未完工的繡布,乃至床邊還放著兩三條——仔細瞧了大約是護膝;床頭支了三根竹杖,形態各異;床下藏著個滅了沒多時的炭盆;靠牆還突兀擺了好大一件百寶嵌三聯櫥,一旁設衣桁,垂掛有一件乳白衫裙,一件赤紅夾袍;對面巾架旁又放有妝臺,擺著各樣女子物什;東面窗邊擺花,連案上也插有芍藥兩朵;手爐精雕細琢、就在案上隨意擺著,就放在金簪一旁。東西兩間通透,一概不見屏風,打眼一看,竟像是誰家抱病在身又不拘小節的姑娘閨房似的!
,!
該就是李木棠自己閨房。
所以理所應當,她便在自家閨房睡熟了,哪怕天昏地暗也懶得起來。這窩趴得舒服,一半功勞得歸這亂糟糟的床鋪。好端端一張千工拔步床,輿圖書冊、鎮紙筆架挨枕頭亂擱;褥子被子早浸透了藥味,千皺萬皺還偏不讓洗。李木棠有時候起不來身,就在床上讀書用功,說不好幾時頭一歪就睡著。床帳不常放下,裡間卻總是這樣昏昏沉沉,沒什麼光亮。似今日,她又回了好幾輪覺,身畔外側照舊留下個空蕩蕩痕跡,還是不曉得時辰。三聯櫥裡得取一身厚實衣裳,免得被子一掀就打噴嚏。不,還是先點了炭盆,暖了手爐,撐開被子先給小腿上了藥(她就是要最後再佔一點小便宜),然後戴好兩面護膝(昨兒韓鏢師送的那條讓湛紫手快拿去洗了,床邊反正還有兩三條,她抽一條來用);既然有手杖隨處支著,便更不用人攙扶;妝臺上有幾樣小玩意是她自己掏銀子買的,隨手拿走就是;可是不是案頭芍藥快開敗了,得換點水,還是換支花呢……
凝碧瞧著她認真思索,自己退出門去且樂呢。湛紫拿了手爐上前來,眉頭七倒八歪皺著,很是憤憤不平樣子。“趙姑娘天沒亮就走了,根本不領情!這幾天王府遭罪,本沒她的事兒!她倒好,做樣子賴著就不走!一天三頓纏著殿下送這個吃的那個吃的,荊典軍說過她,王府開赦了就讓她回家去。她還要最後折騰一番,把粥撒到裡屋來,竟然還有藉口在此寬衣解帶!”
“她要睡覺,當然得脫衣服……”李木棠長長拉著哈欠,還是趴回枕頭上,接了手爐再將被子撈撈高,“她不走,她好厲害……人家舍小為大,對、對他那麼好;或者胸懷大義,要攻克時堅呢,不要這麼說人家……”
“關鍵是咱府上的奴才們,一個一個,好像真要認她當了主子。她走的時候甚至說,新得了賜婚,真要做、主子……”
“她沒來就是主子。”李木棠沒精打采道,“所以沒必要在乎她。做主子的都一樣……太高貴,所以低賤。我和你們一樣,我也是奴才,所以……”
她搖搖頭,繼而又皺鼻子。
不一樣。都一樣。她從奴才做回了人,所以大可傲視群雄;可她們本都是人,所以沒必要自視甚高。瞧不起趙伶汝,比不上趙伶汝,她就是趙伶汝?難道不是麼?汲汲營營,她們要救的是同一個人,貪圖的是同一個位置——天下所有人,莫不是都奔著同樣一番吃飽喝足的富足生活?不,李木棠已經不是,她要比米庫裡的蛀蟲更復雜一些。她想要說話擲地有聲,想要上馬運籌帷幄,想要一呼百應,想要流芳百世,想要成為什麼……戲臺上的唱曲……
走什麼走,她要好好利用……戚晉。
書案上的金簪得在髮間鄭重插好;早膳(現在是早上麼?)她要熱乎乎的雞湯,和鮮出水兒來的羊肉地軟包子;她要喝滿海碗名貴草藥,或許再請張奉御來,哭哭累,喊喊痛;她要換光鮮亮麗的新衣裳,領邊袖口都得要織金;然後還要招搖上街去,對,得坐轎子(如果她的膝蓋還能打彎的話),坐二馬並駕的厭翟車,就像真正的王妃那樣。
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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