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避賢忌能露水疏(第4/8 頁)
如其所願。”輕拍拍御案,皇帝一點點直起身來,“予取予奪,損傷大梁顏面。況忽趙伶汝此人,曾是後宮妃嬪。”
他說罷抬手吩咐常福,明日晚間,昌德宮設宴,請燕使突黜裡麻古赴邀;回頭見長姐面色慼慼,不免又搖頭輕笑:“康佑五年,楚國來使,穆慧皇貴妃私下相見。暗許姻親,意在把持通商互市之權……長姐怎麼這副神色,孃親所作所為,唯一的女兒從來不曾聽聞?”
“我那年僅僅九歲。”戚曇說罷,忽而似有察覺,臉色驟變。皇帝卻笑而頷首:
“不錯,當年孝定恭皇后——朕的生母受過禁足,是父親,給皇貴妃的警告。那一次只動陪嫁侍女,小懲大誡,再下一次……”
先皇大行後,皇貴妃無故自縊,難道也是……
“母女相肖,皇長姐此次如此鑽營,又到底是為了維護孃家楚國利益;還是既嫁隨夫,要為姐夫開闢天地呢?”
“……你向我討債?”
皇帝無奈,只是站起身來。
“長姐,我累了。”她的手冰涼,他的話卻無端炙熱,“我身子骨不好,你知道,自小便嬌弱,或許沒幾年好活。我所以要好好擺擺帝王威風,仔細享受一番,也叫不枉此生。哥哥和我不同,是征戰沙場、安定邊關的大英雄。除了一時犯渾,選了個不下蛋的鳥,其餘,足夠照應長姐餘生。所以,請,長姐,近來,就寬宥則個。居家安胎,讓弟弟我,鬆快鬆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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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曇瞪直了眼睛;戚曇沒有答話。
昌德宮九級高階,她奔波勞碌了四五日;身懷六甲、神思恍惚,走慣長豐臺高樓的腿腳卻從最後兩級踏空。曾經縱橫馬場的腿腳壞了,自此得長久臥於床榻。所謂公主府忽而便縮窄成床前一眼望穿的地界,才進初夏,門庭冷落卻仿若冬天。宮內審身堂,宜妃——不,如今當是皇貴妃——固步自封是否也在同樣無從堪破的癥結?丈夫來得遲一些,聞言就說要挪她回衛國公府。車行半道,戚曇卻忽而要繞行正門,又僵持車上,許久,望著父親御賜的匾額出神。一代戰神衛國公走了,剛正不阿昭剛公走了,如今連五朝忠良舒國公也走了,星河寥落,人間何其無常。迎出門來戚曉跟著她梗個脖子故作老成,秦秉明卻懵然不解。“都是千年難遇忠臣良才,是我大梁國朝根基。文曲武曲接連隕落,朝堂……”
她忽而噎住。
這或許,可就是陛下斤斤計較的源頭:她在以江山之主自居,以九五至尊的認知“憂國憂民”?無黃袍加身,她僅只小小女子;偏偏、卻是小小女子。哪怕自家府邸,一旦抱病,也再無從呼風喚雨。連丈夫都不加寬慰,反而忍不住反唇相譏:“你從前訓誡我,這不應當那不應該,尤其不該自作主張去見那些什麼使臣,做陛下的主。如今輪到自己身上,如何?不也當局者迷。”
這日早起大半天找不到人,後來喝得醉醺醺回來發牢騷,面上尚且帶汗,不知是去何處打架;往後幾日更是變本加厲,整天整天地不見人影。戚曇若是問起,做丈夫的最多隻囫圇一句“治喪”,或是“為陛下驅使”——如此閃爍其辭還能所為何事?瀾和院其後爆發了一場腥風血雨,長公主下不得床,便將手頭能夠及的所有器皿摔碎遍地。“你要是暗自謀劃著出關征戰……你不如現在就滾出去,我權當從沒有你這個丈夫,當你兩年前已經死在陰山!”
咒得這樣狠,她的眼淚卻懦弱而恐懼著,好像總也流不完。秦秉方見慣了她刁鑽潑辣的習性,卻被眼下這出鬧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同燕人……蠅營狗苟,難道不是為了我重掌左衛?如今好沒道理!”言語間甚至不自覺帶了嫌棄——面對一個大腹便便、行動不便不再青春豔麗的妻子,一個失卻聖心、無理取鬧的公主,他自覺已經稱得上耐心!可戚曇還要強詞奪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何其難堪:
“……只是、僅僅一個頭銜,為了你安穩度日榮華富貴……不是要你真的去以身犯險……!”
“那麼!我不願!”他真的這麼說了,甚至有幾分酣暢淋漓,自覺義薄雲天,“我為兄長將功贖罪,我便要自己親歷親為,一刀一槍搏殺功名——依附於自己的妻子,博些虛名假利——還算什麼英雄好漢?我秦家,老子馬革裹屍,兒子貪圖享樂,豈非淪為笑柄?”
沒商量地,他自今日起搬去別院獨居。後來奉御看病時寬慰:“長公主不妨後退一步,修身養性,在後院伺弄花草也好,習字撫琴也罷。前朝諸事自有男人們經管,何用長公主紆尊降貴,再去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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