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野狗敗犬皆潰散(第5/8 頁)
名聲,要一口否認到底。別說那在場人人都知道出醜的是誰,對面只管咬死“錯認”;再說昨夜急招入府那許多郎中,便是“她有傷在身,傷勢起伏難免,誰能奈何”。不緊不慢扯著胡話,重瞳的眸子卻始終將鄭邑看定。若不是人官階在身,為幕後主使之人名姓只怕逃不了嚴刑拷打。難怪兩撇鬍子耷拉了,胖肚皮也不由得往後一藏。明面上交鋒到此為止,他還有別的數家要對峙;再等到這晚夜深人靜,親事典軍往哪裡鑽,使什麼見不得人的鬼技倆,那就是昌王所不能控制。所以他今日專程在此恭候,未免驚濤駭浪,得將醜話說在先頭:
“一定要找一隻替罪羊,洗脫你母親的罪過麼?”
身為先帝七弟,太和宣獻皇后之子,他不屑於揭穿昨夜太后違製出宮的過失。“當然,大事化小也未嘗不可。只要榮王,願意。”
他還要回護自己的母親嗎?哪怕母親明白坦露了殺心,如此疑心查證別家,莫不是已存了私心袒護之意?阿蠻業已受害,難道他還不肯放過僅有的血親?他知道,他逃避,他冠冕堂皇說著復仇,風風火火衝到鄭府來,卻照見一面鏡子:兩點鬍鬚的鄭邑,如何就不與他相同的醜陋模樣。可惜在這大梁的朝堂,越是心思齷齪的,反倒越要扶搖直上——一封代掌侍中職的聖旨隨即發至榮王府;甚至連那興明宮內,太后都再滋潤沒有。新人初三入宮,闔宮大小事務被皇帝拱手相讓,油水權威相輔相成,一時又是風頭無兩。哪怕蘇家千請萬求過了,吳萃雨送回家中,皇貴妃出得審身堂來,鳳印金令依舊是牢牢收在太后手中。無從發號施令,哪怕皇貴妃,也不過就是個尋常宮嬪,甚至連軍師都做不成,她已有許多疑惑不明白。比如為何要拿侍中一職給榮王如虎添翼——皇帝解釋說心疼兄長,畢竟人母子失和、李木棠又危在旦夕,實在很不容易;再比如為何放任那滿城風雨叫囂著燕人藏有奸細——“自然是要突黜裡適可而止,少上我大梁官邸私宅裡投機鑽營”。這些解釋到底沒有照面告訴蘇以慈,後者是她自己想通,前者是時間給出答案:新官上任,侍中一把火先參大理寺卿鄭邑包庇族弟命案、侵吞良田、鄉宅僭越五大罪狀;御史大夫周庵受命稽核後,第二把火又燒向華陰,放吏歸田的新政辦得又快又利索,范家門生故吏甚至來不及質疑;再扭臉,第三把火照著,他要堂而皇之扶個沒根沒基的雲巖代縣令來做華州刺史;順帶腳還將布方之死乃至夏州衝府疑雲公之於眾,自己道事了拂衣去,十來日稱病不朝。大火一時燒遍朝堂物議,蘇以慈在後宮也有所耳聞。於是她便知道,無論稱職與否,這侍中之職,原來本就是塊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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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將這些領悟告訴皇帝;皇帝沒有將諸般得意向她炫耀。離開審身堂半月餘,皇貴妃頭次伴駕,只見他在慶祥宮和太后竊竊私語:“……可如果她想做皇后?”說的是誰,蘇以慈無從知曉,所以她認為眼下的場合並不適宜自己露面。在她走後,慶祥宮掌事姑姑的徒弟會因為與皇帝話中的那個“她”有舊,而收穫青眼,以致做回宮嬪、一躍成為采女;當然了。如采女隨後對外一律宣稱自己並不認識宮內宮外津津樂道的那個小丑——李木棠既然沒做過奴婢,那她杜桃灼又從何結識呢?
這話實則不假,眼下風口浪尖的那個,確實已非“吳下阿蒙”。不,她甚至連廿八那日的過街老鼠都再自愧弗如——便是人人喊打,至少那李木棠曾經是威不可犯的,哪怕尋求脫身之法,也擔得上一句鎮定自若。可這就是她全部的精氣神了,一旦捱了那群鏢師的邊,進了這榮王府的門,癱軟在地就變成那不值一提的木頭——這裡說“木頭”,意為連四無丫頭也不如。大部分時間她都縮起來發傻,回過神來就忙著怨天尤人。才十四歲的小姑娘,圓潤好看一雙杏仁眼至此徹底廢掉:不再是春日淺潭、柳枝輕拂;不再是秋日夕陽,流水飄花;小雪後有大雪,寒冬的堅冰凍得入骨三分;小暑後接大暑,剩下的酷日蒸騰著滋滋熱氣。那雙眼睛,無知無覺像是具屍體,又氣鼓鼓冒了血,化作地府駭人的鬼。她精疲力竭,她卻怒火沖天;她渴求沉睡,她卻詛咒所有一切。這樣的心境反射在面相上,折騰得她幾乎不像李木棠。大約外面那一層要靠堅韌和理智維繫的皮化了,就露出內裡醜惡腥臊的本性來——正如她的左腿,得要讓人避之不及。
卻好笑。不是戚晉將她這惡鬼棄之不顧,竟是她翻過來將那救贖的光掃地出門——那不過是甦醒後片刻,她反應過來時,自己不知哪來的氣力,竟然支起身伏在那樣滾燙的懷裡。她想起來,是同樣滾燙的情感幾乎將她置於死地;她幾乎能夠聽見,近在咫尺所有人對此的竊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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