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杳無音塵自作讖(第2/9 頁)
恭”一句;其連同《笠翁對韻》,一東二冬內卻皆無“榮”韻。此地無銀三百兩,事情要變得更糟。“或許該將全詩合在一起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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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青山五路松,來兮歸去嘆王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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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無雪香清淨,萬畝春光死後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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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晉本當無從讀起,單開頭“杳杳”二字,已數次使其折戟。他並非有意去偷看阿蠻的詩作;更不再有私下作弊的念頭,彼時僅僅只為告別:見你樂在其中,此心稍寬,尋間客舍,忙裡偷閒——僅此而已,那兩個字卻封了他的聲、遮了他的眼;而後逃離,得一言不發,是不告而別。
“杳杳”。
斗大兩個墨字,一筆一劃規整得過分認真。絕對耗費心神,落筆格外深思——至於深思什麼:杳杳無聲,泠泠迴音;纏繞整個午後夢境的,僅一方幽谷,四面密林。幽深、靜謐,暫洗乏氣;卻空虛、寂寞,又使人不寒而慄。或許這便是一路行來的阿蠻,他暫居在她那顆七竅玲瓏心。所以沉醉,再悲慟;鳥聲溫暖,好夢,乍醒。
他離開何府,拿走了那封信。信箋灼手,壓黑了天幕,再遮蓋他的重瞳;接下來六神無主,再靈魂出竅……看,又是這麼套流程,他自己難道不覺無聊?不過為了阿蠻,一向為了阿蠻,誰曉得呢,居然有那麼些新奇角度層出不窮地供他心如擂鼓、更無處安放。今兒是杳杳,她永久失去了的杳杳;且不止杳杳,翻起舊賬來,一時半會兒就沒完沒了。應付過察覺異常的左司馬,無端煩擾了一趟曹文雀,坐回澤遠堂案後,一時半會兒竟又頭疼不休。若非一旁墨幹,連他自己也要著魔般寫些“杳杳”——滿紙滿卷,佐以圖畫,幾筆就能勾個輪廓,卻當然沒有臉。夢裡的女兒每次都有著不同的模樣:大部分模糊不清、醒後很快就被忘記;只有歡天喜地的精氣神一以貫之,上房揭瓦偷包子打狗……是個再健康不過的活潑孩子,花樣多得出奇。光腳丫子連她二叔也捉不住,只在阿蠻面前乖得像只小羊羔。然後阿蠻就會捉住她的手寫“杳杳”;附加宣告一則:這樣好的名字,是你爹爹靈光一現……
投筆掀紙,唯有苦笑。算什麼爹爹;阿蠻又哪裡做得了娘?她尚且連做女兒的福氣都不曾好好享受……叫嚷著要回家去,受驚的尚且只是個孩子哩。可她想起杳杳,既說生前飄渺,又道死後虛妄……寒梅一樹,別了雪,也謝了香麼?他想得心煩意亂,就把腦袋裝上桌子角。可恨手傷好得太快,該陪她一起,腦袋上對稱生倆包……廊外樹影娑娑,月光一如既往地、不偏不倚投一抹進窗。就在他的身後,披一身虛實難分的衣裳。
浠瀝瀝,雨下進來了。不冷不淡,濺在地上就成不間斷的水渦。前方雨,後方雨;左邊雨,右邊雨;抬頭,漆黑如墨的雲上,釀著下不完的冷雨。腳下踩著的忽而也不是地,溼了衣裳,腿腳摸不到泥。沒有樹、不見山,劈頭蓋臉,唯有雨。
他丟失了阿蠻。
雨絲交接,織一張慘淡發白的網,緊身邊跟著,走哪都是鬼打牆。雨下得急,卻無一絲聲音。吶喊呵氣如霧,張嘴便散,談何衝破牢籠。他用嗓子喊,用肺喊,用心肝脾腎哪怕吐脯瀝血……
雨勢靜默。沒有阿蠻。
已經不知近來第幾次做這夢了,他至少應該覺著熟悉,哪有大驚小怪掙扎著摔了凳子,把自己跌個屁股蹲的。他還且得謝謝這些疼痛哩,立刻便知何為真何為假,趴在地上慢緩一陣,也不用急著跳起來牽平夷去找阿蠻了。話說如此患得患失,為何還故作瀟灑地離開呢?昨日到底是如何壓下狂奔去她身畔的衝動……戚晉全然忘了。而眼下提醒他的,還得是那首詩。
小邵不知何時滅了堂內的燭火。重瞳卻好使,一字一字將她的心意看清。所以有些懸而未決的,終於得在幾日後實踐了。牽走那匹老黃馬,榮王一路往城外寶華寺去。不再討那封不會到來的賜婚聖旨,今日求神拜佛,是為給阿蠻添最後一份嫁妝。而後,他應該——他必須要做的那些事……
他暫且不願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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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五月的某一日,一夥道士自顧自搖幡踱步來到東市,不請自來就在康旺飯莊外驅邪除魔是好好表演了一番。對面肉鋪而今人去樓空,寬街大巷由得行人駐足來看熱鬧。邁罡步、唸咒法,看著像模像樣;隔天曲終人散四鄰是蕭條依舊,搬走的住家還是不知所蹤,只是留下些新鮮說頭供往來商賈取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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