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晌貪歡且飲鴆(第3/8 頁)
是安靜。小小的嗚咽聲掙扎努力,半帶哭腔,滿含絕望。回身喊來的兩個小內侍誰都不敢撞門。徐彌湘皺巴著裙子從窗內翻入時,被捆在床上那掌事姑姑已然掙脫了堵嘴之物。來不及喘息,她聽得一聲大叫:
“……快攔住……!主子!要逃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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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四這日黃昏,慶祥宮後殿內,如采女正在接駕。名義上雖做回宮嬪,難得這丫頭常懷孝心,不忘恩情,仍舊伴於太后左右,還尊馬靜禾做師傅,皇帝不召見的時候好似還是個小宮女。有人讚賞她知道進退,有人嘲笑她爛泥扶不上牆,但她知道,正是這點小心翼翼的前瞻後顧,才使自己在新人入宮、良美人有喜之間仍贏得了陛下格外的在意。不用問彤記房仔細計算次數;就連馨妃都按捺不住,昨兒早安晚安後都拉著她說話,方才午間還邀她同桌而席呢。其實也不止她一個走運,這時節畢竟萬歲高興,那興明宮便是人人志得意滿。杜桃灼有時候替太后誦經上香,都忍不住想偷偷祈求:要讓木棠姐姐好得慢些,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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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並非幸災樂禍。不,比那個要複雜好些。木棠姐姐一病,榮王殿下就顯出六神無主那些慌張無力。調派全國杏林高手:陛下大權在握;幫忙供經多番寬慰:弟弟一派誠意。有所為能做哥哥依靠,同風雨還能共患難——難怪他近來朝氣蓬勃,簡直像公雞抖擻了羽毛!杜桃灼所以要勸陛下再布恩德:“木棠姐姐就算加封縣主……那樣繁冗的禮數,她現在的身體,只怕經受不住。”如此細緻考量由她這個“李木棠好友”說出,豈非也是她赤子心腸?陛下掛念哥哥,她擔憂姐姐:夫唱婦隨正當如此,趕明兒家裡還得添口人丁,再挪出慶祥宮,她便要做那一共主位。
“還是小桃心思恪純。”皇帝綰了她的鬢邊發,遐思帶笑。杜桃灼本該立刻翻身而起、惶恐謝恩——即便她還身在慶祥宮,太后正把持門庭。可那畢竟是個病人,年華更是不再。後宮前朝,總得仰仗面前年輕帝王:這個道理,馨妃和她一樣,就比其他人清楚得多。所以杜桃灼此刻本欲替露華殿說些好話。例如是林懷思放心不下;馨妃有個主意之類的……但她沒來得及張口,內侍監常福很不是時候地闖進來,那便一定出了大事。杜桃灼馬上滾下床就要告退,纖細腳腕卻被皇帝一把捉住。
對面那抹意亂情迷的笑遲遲不曾收起,就像對常福所言滿不在意。桃灼真怕自己得開口:“皇貴妃娘娘、一定不是故意要逃宮……是不是、蘇家、出了什麼事情……陛下親自去看看!免得無可挽回!”不能這麼說。更不能跟著譴責。做什麼非得讓她聽到此等秘辛,真是要命!從前吳萃雨在那時候,令熙宮雖日夜雞飛狗跳,但也總不至鬧到這地步……甚至吳萃雨還是她見過的,面上看著頤指氣使,卻是個有條有理的好姑娘,攆出宮去實在可惜呢。
再過幾天,吳萃雨便要出嫁。
親事定得急,蘇家說實話也有些過意不去。生父吳尚跟隨靖遠安撫大使蘇欽遠在楚國,一來一回路途遙遠,甚至等不及一句首肯。“我嫁了。”是吳萃雨自己拿了主意,“我出宮了才覺得……嫁給誰,都比那座皇宮自在、安全……我知道這些話我不該說。可說實話,我把以慈,看成是自己的妹妹;恬不知恥的,也將諸位當作親人……”
一家人當然不會追究她被監門衛拿住,洩了往來信件;喜事佈置卻也不太積極,好似並無孃家人的熱情。“左武衛仍舊沒有訊息,楚國內情不明……萬一那太祖當真如傳聞一般已然身死……”
“眼下多事之秋。”吳萃雨點頭,“我知道。”
“……就怕,她不知道。”
幾乎沒過多久,蘇家日夜憂心的變故終究要發生。蘇以忠心有靈犀一般,幾乎能看見妹妹那雙一往無前的雙眼:曾經她就是這般一馬當先擅自出城掠戰;又曾愣頭愣腦單騎先行,從陽關闖回長安家宅裡來;哪怕加入永王府,有一晚,衝破夜幕也是這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吆喝著駕馬逾牆跳入:“馬是搶的,我逃跑了。我回家——不是回門子:我想哥哥了!”
不良於行的蘇家大郎彼時已受不住妹妹大力的擁抱撒嬌;此時此刻,黃昏日落,天降欲雨,他這心如擂鼓可還受得了宮內行將傳出的噩耗?
雲層聚集,徐彌湘賣力地奔跑。即便來不及,即使攔不住……
橘色半臂裙襦已在敬德門等待了太久。
吳萃雨當日或從此門離開?蘇家送來的新人或從此門而入。替代做了令熙宮掌事姑姑的,雖然年長周全,原來也經不住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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