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反躬自省試辯經(第4/8 頁)
能安過了很久,似是昏睡中又有此自言自語,“男婚女嫁,自然成了家男人便老實,自然從了良女人也踏實。我昨兒在夢裡嫁了那燕人……”
她很久到底是沒有說明白,一場夢和邀請縣主到此的關係。她只問李木棠疼不疼,李木棠則說自己很喜歡。就這麼兩句話,兩人相視而笑又別過臉去,好似突然就引為知己又成為仇敵。“我不會去你的宴席。”王能安說,“……什麼宴席?我如何得知?打發時間的,飲酒行令的,賞花作詩的……總之不論你們榮王府如何觥籌交錯——我不會去。”
“我沒想過……這些宴會。”李木棠道。
“會有的。”王能安很篤定,“否則,豈非無聊至極?”
李木棠想自己可以養頭驢。還是算了。晉郎已經做過,不用她再貽笑大方。很長一段時間,她只怕連驢肉也不會吃了,這卻並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就像多死一個小春,少來一個王能安,對隴安縣主都沒有什麼不同。天地不仁,以外物為芻狗。她是隴安縣主做了一方天地,知效一官得快馬加鞭著效仿學習。很快,在最後一名暗娼離開長安的那晚,她在闔府小宴上祝酒。演出三分醉意,正高喊年年有今日吶,歲歲有今朝。小邵沒來由一句縣主,口中的酒立時便寡淡。不是第一聲了。自昨日魏奏回府為馬靜伯善後,短暫停留間不忘向親事府耳提面命,親王府親王國乃至整個榮王府必定有樣學樣,同生共死的交情終於變得階級分明。不是好意兆。她隨後連二哥都躲開,有意無意裝著左手落座生客,其後卻令她心馳神往傾慕不已:此人本家姓喬,嫁給戶曹小十年,穿著打扮依舊清純可人,最初引得李木棠脫口叫了“姐姐”。喬嫂子亦不慌張,順勢抬酒敬過坐下來照樣專心吃菜。筷子在一眾男人間遊走騰挪,每一招必有所獲、又一滴不曾漏下汁水。李木棠幾乎眼見著她塞了滿口眉心都跳得樂呵;下一秒人又利口一張附和說出幾句俏皮話來。簡直最是宴席行家裡手,填飽肚子與撐足場面兩不耽誤。這才是她有必要偷師請教下苦功的。在正宴之前,有日子她往戶曹家裡去。是自己搖了四輪車,更不許湛紫凝碧亦步亦趨。就她自己,在賀家兩進的院子裡看喬嫂子出出進進。她生得纖胳膊細腿,卻有一副粗啞好嗓門;不知天生還是忙裡忙外訓練得來,她的心臟更強健,說起話來誇自己誇相公誇木棠誇婆母誇鄰里誇早夭的兒,又笑自己笑相公笑木棠笑婆母笑鄰里笑早夭的兒,嬉笑怒罵隨性敞亮,行為處事最是通達灑脫。便是李木棠一旁靜坐,見了這風風火火的勁兒難得也生出熱汗。後來有天她還在賀家吃到一籠新出鍋的包子,雞蛋苦瓜餡。她先燙了嘴,又苦得直吐舌頭,其後還專門揣回去給晉郎兩個。當然等他回家來時早就涼了癟了多半還壞了,讓手速最快的二哥鬧了半宿肚子。他倆呢,掀窗探出頭去一起笑。多可愛的夏夜呀,伸手接一捧月光,還害怕一個字,或是一頭驢麼?
當一個字演變為長篇大論的時候,當這頭驢犯倔的時候……何等滋味,戚晉方才領略。就在回府路上。二哥終究忍耐不過,曾經疾言厲色反將他來數落。“不論如何……”來回來去總要這四個字加粗加重,“不論如何,他是皇帝!”“不論如何,太子皇嗣……是宮闈秘事。”“不論如何,你是殿下……”“不論如何,那是妓女的方子。”“不論如何,你不該大包大攬。”“不論如何,你總也不能……知無不言!”安步當車,月色下戚晉不見他面上神色,嘁聲單覺好笑:“所以你也承認,偏方粗鄙,興有奇效。”
“可也不該拱手送給皇帝。”荊風間或還得跑回來跟妹妹告狀,“不論如何不能這麼一時興起……”
“皇帝應該有位太子了。”戚晉坦言,“三教九流或許卑劣,但我也是為陛下……亙弟為沒了的孩子傷心不願回宮,我請了三次勸了五次一無所獲。我為我弟弟憂心如焚,病急亂投醫,難道有錯?”
“最早的馨貴妃和從前淑妃、皇貴妃一起,進永王府已是三年前的事兒了。”戚晉點頭:
“林御女的孩子得來不易。驟然失子,又致使孟采女受驚;亙弟再遷怒柳寶林——朝中雲集不滿,近來為宮中變故也多有非議。”
“不論如何……你也不該為柳家鳴不平。”——這話今夜荊風是無從脫口了。再過一兩日,還得榮王再翻身做主惡狠狠將他提審:
“是你私自向胡姑姑去信——那名被逐出宮廷的舊犯?”荊風彼時半隻腳才回到桑竹庭來,照面便捱了霹靂,“私自動兵,往華陰調查曹文雀母家;今日五味藥莊,又為其仗勢欺人,對平民白身作威作福。”“平民百姓”指的自然是盧正前,戚晉很得意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