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第1/1 頁)
一個倒影。
徐宴芝先收回了視線,她短促地笑了一聲,喃喃道:“多謝。”
她用手抵著顧青崢的胸膛,慢慢地站穩了。
顧青崢也放開了雙手,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著守禮的距離。
後頭跟著的幾個小弟子見徐宴芝無事,兩人又極快地分開來,一同將頭低下,繼續默默地跟在後頭。
徐宴芝站穩了腳步,繼續往裡走,她並未前往宇文令生前居住的院子,而是繞了一圈,來到了屬於她的那間小小的廂房前。
徐宴芝推開了門,回身倚在門邊,對站在簷下的顧青崢道:“對了,方才在宴上,呂敏之跟嶽竺談成了一樁生意。”
“您說。”
“你知道的,再過不久,南邊,靠近無盡之崖那座舊城附近,那朵五百年的盞室花要結果了,這事原本就該你去,最近大家都忙,竟然忘了。”
徐宴芝一邊說,眼中的醉意一邊消散,說到最後,她神色清醒地補充道:“那朵花本就是你發現的,交給你去採摘,你沒有意見吧?”
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彷彿是交代顧青崢去院中將那些惱人的寒來花拔乾淨一般輕鬆,全然沒有提及他們與嶽竺談了什麼生意,那朵活了五百年的花長在什麼地方,當它結果時,會引來什麼存在的覬覦。
顧青崢一時沒有說話。
小院外頭遠遠地傳來了閔道一咋咋呼呼地奔跑聲,他端著靈石碗出現在氣氛有些怪異的兩人面前,遲鈍地衝徐宴芝笑道:“剛剛制好的炊玉飲,還是熱乎的,您快些喝了!”
徐宴芝低頭一看,只見靈石碗上還冒著熱氣。
她接過一飲而盡,對閔道一笑道:“有心了。”
閔道一搖搖頭,又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卷畫卷,遞給徐宴芝道:“這是師父的畫像。”
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那副畫。
閔道一小心翼翼地捧著畫卷,交給了神色複雜的徐宴芝,輕聲道:“師孃莫要太多傷心,若是師父知曉了,也會難過的。”
徐宴芝沒有回答,盯著畫卷看一會兒,方才恍然抬頭,對兩個徒兒道:“好了,都快些回去吧,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早些歇息。”
天真的小徒兒應了,拉著師兄要走,第一下卻沒有拉動。
他疑惑地抬頭看向顧青崢。
不待閔道一說話,顧青崢收回了視線,自顧自地往來處走去。
徐宴芝一直目送他們離開小院,方才進了屋。
進屋後,她翻出一隻香來,點燃插進了香爐中,直到濃烈嗆人的味道瀰漫了整間屋子,徐宴芝才緩緩坐在桌旁,將宇文令的畫像攤在案上。
這個已經死去的男子,修為蓋世,又是一方霸主,從來自傲,不論在何處,眉眼間都含著淡淡的桀驁之意,留在畫中的模樣也不例外。
徐宴芝挑著眉,盯著畫中的宇文令看了一會兒,忽然嗤笑了一聲,抬手將畫卷合上,塞進了箱籠深處,與她不常用的七零八碎放在了一處。
就這麼一會兒,屋子裡的香氣愈發嗆人,徐宴芝隨手將香滅了,又起身開啟了窗,想要散一散味兒。
她坐在貴妃榻上,一手撐在窗臺上,一手托腮,望著院中簡單幾叢花草出了神。
方才在宴上,嶽竺假借敬酒,湊在徐宴芝耳旁,用仙法傳音道:“有件事,既然宇文兄已經殞身,我原本不打算再提,撞上那樣可怕的業鬼潮,又離開聖山千里之遙,終歸是命數,但上了七峰後,我見夫人剛強灑脫,倒是想將這件事說與夫人聽。”
“宇文兄失蹤那晚,我曾見過他。”
“那時攬雲大澤與北域七峰的仙人們都駐紮在一塊兒,半夜時,我瞧見宇文兄雙眼無神地往南邊,往那座被業鬼吞噬的舊城方向去了,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徐宴芝的這間小院,並沒有如何精心料理,院中亂糟糟的花叢中零星開著幾朵小小的白色的寒來花,賤兮兮的爭搶著名貴靈植們的養分,苟活在北域之巔。
嬌豔動人的女子在窗後看著它們,慢慢勾起嘴角,綻放出明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