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第1/1 頁)
小院,徐宴芝只覺脊背處隱隱作痛,針扎一般。
她面不改色地來到次間,次間中有白玉製成的浴池,大小佔據了半個房間。
徐宴芝俯下身,引來發燙的水,等到水放得足夠深後,從腰間錦囊中拿出丹藥投入池中。
池水漸漸變得腥紅,一股讓人窒息的氣息慢慢在浴室散開。
徐宴芝彎下腰,伸手在池水中掬起一捧,又緩緩將水傾落。猩紅的水濺在白玉上,宛如鮮血。
接著,她褪下了衣物,一步一步踏入了池中。
白玉製成的浴池盛著一灣猩紅,白玉一般的背脊上綻放著猙獰的傷痕,隨著徐宴芝的腳步,一點一點地沒入池水中。
池水緊緊地擁抱著她,在丹藥作用下,她背脊上的傷痕處開始緩慢地長出新的血肉,血與肉交融,不住發出細微的吱吱聲。
徐宴芝攥緊了拳,她的面容愈發白得勝過天邊雪。
一炷香過後,細小的汗珠密密地爬滿了她的臉,她的口唇開始止不住地顫動,視線也渙散起來,在暈厥之前,徐宴芝手腳並用,艱難地從池中爬了上來。
她倒吸著涼氣,踉蹌側臥在池邊暖玉上,嘴唇仍舊無法停止顫動,與眼眸同色的長髮浸溼成一片,蓋住了她光潔的背,掩住了醜陋。
離開了浴池,徐宴芝背上針刺般的疼痛並沒有得到緩解。
她艱難地抬起支起身子往後看去,在背後的鏡子裡,她看到那些猙獰的傷痕似乎淺了一分。
如此便好,慢慢來。
再也撐不住身子,徐宴芝鬆開手,任由自己不著寸縷地側躺著。
鏡子裡倒映出一具完美的女人身體,柔軟又強韌,擁有著大地的美麗。
徐宴芝枕著胳膊,神色冰冷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當天傍晚,有小弟子來報,說顧青崢在徐宴芝走後便獨自下了山,他並沒有與任何內門弟子同行。
在鋪滿了暖玉的小院中,徐宴芝裹著厚厚的皮毛,眉頭微蹙地聽小弟子說話。
聽完後她頓了一頓,嘆息道:“這孩子太過要強了些。”
小弟子也不好答話,只訕訕低頭道:“顧師兄本領高強……”
“是呢,青崢本領高強……”
徐宴芝喃喃重複道。
那小弟子走後,徐宴芝慢慢走回到臥房中,重新點燃了嗆人的香。
將濃烈的香氣吸入口鼻,她背脊上的痛楚暫時減緩,只是撐不了多久,莫約一炷香後,疼痛似乎又捲土重來。
因為今日藥浴過,在緩慢癒合的傷口更為疼痛,徐宴芝無法,只得冒著風險,一直燃著鎮痛的濃香。
她獨自一人睡在這偏僻的小院中,無人看守,若是過度吸食香氣,恐怕有陷入長眠的風險。
可她太痛了。
徐宴芝小心地將窗戶開啟,想了想,又掏出一枚丹藥,一口嚥下。
這是她今日才從玉衡峰討來的新藥,服之可使人聚氣凝神,一般用在與惑人心魄的靈獸戰鬥時。
等到做完這一切,徐宴芝終於放下心來,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刺鼻的香氣燻得她頭暈目眩。
又過了許久,她才艱難地陷入昏沉。
半夢半醒間,她似乎又回到了白玉池邊。
豐盈的女子只披著浸溼的長髮,臥在暖玉上。
但她身後那枚半間屋子一般大的鏡子裡,倒映的並不是她自己,而是身著單衣的顧青崢。
是許久前了,那時他雖然還沒有現在這般城府,但早已經長成。他身上那件月白的薄佈下有若隱若現的小麥色胸膛,窄窄的重瞼飛著,眼尾有薄薄一抹殷紅。
似乎是看見了徐宴芝,他喉嚨滾動了一下,右手從腰間長劍上放下,朝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來。
噠、噠、噠——
他邁著輕快的腳步,慢慢地靠近她。
徐宴芝恍惚地看著顧青崢的眼睛,那雙讓她厭惡的漆黑眼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翡翠般的綠。
夢中的徐宴芝想,她喜歡綠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