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 頁)
哭得易明堂頭都大了,忽而想起來身上帶有給表妹的點心,忙摸出來一塊塞給女孩講:“別哭了別哭了,怕了你了,餓不餓啊,給你吃。
”
女孩一面哭一面倒是毫不客氣,劈手奪過點心,抽抽噎噎道:“別以為給我吃的你就是好人。”
易明堂被她整的沒脾氣了,道:“行了,把鐮刀給我”
女孩警惕了,握緊鐮刀問:“你要幹嘛?”
“我幫你啊,真是,做賊也不利落,手腳慢成這樣,你割到天光才能割多少?”
於是那天晚上,一心做著俠客夢的易大少卻莫名其妙麼地放過了一個小賊,不僅放過,還幫她割了滿滿一筐稻穗。他挽高褲腳下田割稻的時候,女孩就坐在田坎上,邊咬著點心邊看他。當時風吹雲散,月光白如銀霜,夜色溫柔得彷彿從未大地從未有過饑饉荒蕪,而女孩也從未遭受過貧窮困苦。
她的五官朦朧婉約,已經依稀能見到日後長成了定然是個美人。易明堂看著這樣的女孩沒來由有些心軟,他無奈地搖搖頭想算了算了,小姑娘是可憐人,到底不該為點稻穗就背上“小賊”的名聲,回頭讓爹媽賣給老阿伯糟蹋。
“喂,我叫阿娥。”她忽然說,“關秀娥。你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嗎?”
易明堂白了她一眼,懶得理她。
“有一天我一定會學會寫自己的名的,”女孩自顧自講吓去:“我曉得你是哪個,你是舉人老爺家的表少爺。你將來要做他們家姑爺,同那家的小姐成親,對不對?”
易明堂一笑,仍舊沒有答話。
“喂,那你娶了老婆還納妾室嗎?”女孩積極起來,推銷自己道,“你要納妾的話看看我啊,我不錯的,又能做活,吃得也少。”
“你又醜又不識字,我才不要。”
“你給我吃肉啊,吃了肉才長肉,不就好看了?”女孩毫不氣餒,“再說識字有多難,有人教,早晚我能學會。”
“那納你做妾不是虧大了?還得給你肉吃,還得教你讀書,養個千金小姐都沒這麼麻煩,”易明堂鄙夷道,“而且你還偷割別人家的稻穗,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女孩怒了,站起來趕人:“不要你幫了,走走走,鐮刀還我。”
易明堂拿著鐮刀,逗著她小狗似的圍著跑了幾圈,才微笑道:“行了別搗亂,我跟你講啊,時代不同了,女孩子要學會自強,不要想給人做小。”
“做小也是為了吃飯,”女孩偏著腦袋看他,皺眉道:“我嫁個家裡沒老虔婆的,給自己找碗安生飯吃,有什麼不對?”
當時的易大少正上洋學堂,可他大半時間都花在習武切磋上,對社會上的時新事一知半解,乍然被問有些懵,但他越不懂便越不肯示弱,大聲道:“找碗飯吃也不用給人做小啊,我同你講,現在時代不同了,喏,省城裡很多女子都上學堂學本事,出來後能做事養活自己,厲害吧?”
女孩沉默了,過了會,她慢慢微笑了起來,抬起眼卻滿目蒼涼,她問:“上學堂啊,跟你要娶的小姐那樣?我那天見到她了,穿白衫黑裙,拎著小藤箱,大家都說她從省城的女學堂裡回來了,可真是好看啊。”
易明堂很得意,又有點羞澀,大概還是不慣在陌生人面前提及未婚妻,彆扭道:“也就一般好看吧。”
女孩幽幽嘆了口氣:“可惜咯,我哪有那樣的命。”
易明堂有心想安慰這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卻霎時間想起未婚妻那套白衫黑裙學生裝。
外人只道那不過是套省城女學生流行的裝束,卻不曉得表小姐為此花了多少心思。她嫌蘇綢蜀鍛太軟,撐不起那種新時代的女學生派頭,又嫌舶來的洋布太次,撐不起該有的排面,最後選來選去選了繭綢,還特地上省城尋了老裁縫做,料子漿硬了不算,裡頭還多襯了一層紗,為的就是穿起來自然微蓬,走出來誇嚓作響,威風凜凜。
易明堂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個老裁縫就是他給找的,表小姐要強得很,很是憂心自己的來歷,斷不肯因為一身學生裝叫省城的小姐們笑話她出身鄉紳舊式家庭又土又老。
而這個小女孩穿的什麼呢?不合身的土布褂骯髒破爛,膝蓋肩膀還打著補丁,一看便知是前面的姐姐們穿過的舊衣服,改到不能改了才淘換下來給她穿。她還要半夜出來偷割稻穗,不然就要餓肚皮,餓肚皮就得拿她去給老頭子做小。
她的命,原本就跟表小姐天差地遠。
易明堂驀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叫她學本事自己養活自己的話多蠢,她的命運幾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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